它山攻玉之石

它山攻玉之石——《西方文学十五讲》读后感

本书共分为十五讲,从爱恨情仇交织奔放的古希腊神话,到中世纪既有压抑人的基督教文学,也有起到拮抗作用的骑士文学,再到文艺复兴这座由新古典主义和启蒙思想构成的高峰,再到名家如云的现实主义文学,以及其后的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的艺术奇观,展现了欧洲千年以来文学流变的全貌。

于这些堪称富矿的文学作品宝库之中,都存在对人性的直面。古希腊神话中诸神充分反映了人的七情六欲,敢恨敢爱,敢于展现自己的欲望。姑且不论别的希腊诸神之间的“复杂”人际关系,就是那诸神之首宙斯,也是不顾王者之尊,对美女不懈追求。而到了以“黑暗”著称的中世纪时期,也存在着原罪一说,痛陈自己所犯罪恶竟成一时之风,创作于这一时期的被誉为西方文学第二座丰碑的《神曲》,总结出了基于人自身的公式:天堂之路等于人智加爱。其后在世界各国教科书都会大书特书的文艺复兴时期,西方文学在对待人性上出现两个极端,一边是对于人性最为高尚纯洁的赞歌,一边是如《十日谈》中对道德的败坏大书特书,鼓吹天然人欲。托尔斯泰、巴尔扎克、司汤达、卡夫卡等人在现实主义的旗帜之下创作出批判现实,直击人心的黑暗的文学,这些巨匠与他们的皇皇巨著都在彰显一个时代的反思精神,都有对人心的深刻揭露。

从中西方的经典中举例对比来看,民国之前中国文学产生的所谓四大名著进步意义并不大,是各种传统思想的集中展现。《三国》、《水浒》、《西游》这些名列于四大名著之中的名作,其实对深层次的精神世界描写极少,只有《红楼梦》中充满了内心的冲突,贾宝玉自身的迷惘,大观园中诸女的情思,倒是与莎翁的《哈姆雷特》颇有相似之处。和莎士比亚相比,曹雪芹也同样思考了他笔下的人物们生存还是毁灭的问题。但曹雪芹重在揭示贾府这个封建大家族的毁灭的必然。家族衰落后,贾宝玉并不会振臂一呼成为一名社会改良家也不会成为一名从伤痛中觉醒的哲学家,家族的瓦解不是他自己一人所能承受的,这种设定反而会消减批判的色彩。而莎士比亚会将问题的交还给个他笔下的人物来抉择,使人物内心产生冲突与灵魂的痛苦拷问,从而做出艰难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同时读者也会陷入对选择的两种情况及其后果的思考,最终的导向仍然是人性与灵魂,这便是我们说的“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又如《麦克白》中主人公杀死了国王之后,也谋杀了自己的睡眠,他一再去洗沾上了国王鲜血的手,却无济于事,因为他的灵魂也沾上了鲜血。再如《奥赛罗》中主人公中计杀死妻子,当真相大白时他拔剑自刎。这就不是简单的殉情,而是一种自我审判,是一种来自灵魂的忏悔。

由此可窥,中国文学缺少的正是一种能够拷问心灵的内涵。

从创作者及其世界观以及文学受众来看,中国的文学由于受到儒道两家世界观的影响,以天人合一的境界为最高追求,大而空。由于制定的目标过高,使得文学的公共教育功能一直处于缺失或者不必要的状态,即所谓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使得在明清之前,文学创作就始终在一小群士人即社会精英阶层中作为一种兴趣爱好存在,是顺带而为的。而明清之后的创作就开始变得通俗化了,但是普遍缺少精神关怀。这种发展过程就不具备西方如基督教文学一般同时具有普适性和深刻性,就如西方中世纪时但丁《神曲》中贝德利彩带领但丁经过九重世界之后,就使读者意识到,只要通过自己的刻苦修行,就能达到精神上的升华,这种升华是不论人的身份地位的。这种人人皆可的思想在欧洲第二次思想解放即宗教改革时期发挥了重大作用。

从政治环境来看,诞生并发展西方文学的欧洲长期处于各国分立的状态,即便是最为强势的国家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大陆统一,同时西方富有特色的地方自治传统使得中央集权十分困难,许多作家可以在乡间独立思考,安然写作,不受主流意识形态的影响。这为具有超越时代思想的作家提供了大胆创作的温床。在西方古代就存在以国王糗事为乐的吟游诗人,继而是对严肃刻板的基督教文学进行解构的骑士文学,在近代,更是出现了许多与封建、极权、愚昧战斗的大师,文学的反权威特性源远流长。尤其是在启蒙运动之后,文学创作的自由得到进一步保护。而反观中国,在公元前两百年建立第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起,统一的时间占了绝大多数,国家分立只占一小部分历史,而周边缺少与之相抗的国家,这就决定了中国的文人不得不首先屈服于政治,正所谓:“以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黄宗羲《明夷待访录》),一个个文人墨客大谈事理,附庸风雅却漠视个体灵魂的冲突。作为主流意识形态的儒家说“吾日三省吾身”只是为了端正处世态度达到远离小人的目的,是一种功利性比较强的自我反省,其目的很明确,只是一种自我检讨,而非展现灵魂的一种内在冲突。

所以综上所述,西方文学在对灵魂维度上的探索传统是中国文学所不具备的,值得中国文学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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