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你!

              希望我是荣幸的,荣幸你能读到它,并且请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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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我想有人懂我


    2017年11月5号,天气阴沉沉,雾蒙蒙,四点钟的全托室没有声音,外面没有月亮和太阳。我第一个来,都会觉得我会是早起来这里学习,也许没人会觉得,因为没有人关注我。我摸了摸头上的纱布,隐隐作痛,我终于想起来我该做什么,我没有犹豫,走向了郭臣锁的课桌,嗯对,这次是他,昨天他一个煤块糊在我的头上,鲜血直流,而他,扬长而去。我掏出了放在他课桌里的饭盒,看了看安静的四周,我解开了裤子,尿在了饭盒里,尿了半盒,我拿着晃了晃,倒掉。

      我等到开早饭的时候,缩在教室一角,趴在课桌上,我想不会受打扰。一本书向我飞过来,直砸在我低埋的头,接着郭臣锁一脸阴笑,我也跟着他笑,他看到我笑应该会很满足。我看着阿姨们把饭桶抬到教室,他们会对我笑一笑,同学们排队打饭,这些同学整天欺负我,我懒得和他们理论。接着,他们开始恶语伤人,叽叽喳喳,说我没有妈,说我爸是邋遢的酒鬼,还有好多。但后来,他们还是会用我处理过的饭盒打饭,吃饭。好吧,我是怕他们,恨不得踩碎他们。我爸把我一个人送到这里上学,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每天受他们欺负,殴打。

      郭臣锁吃着碗里的饭,有说有笑,在我看来,都是带着骚气的坏笑,他余光扫到我,我也陪他笑笑,我看到他嘴里蹦出傻逼两个字,我依旧在笑。

五年了,不,从三年级开始,八年了,我恨我分到的没一个班,我不找他们,他们却来找我,还会说我是自找,班里老师瞪着我,同桌跟我划着界限,每天从全托回到家里,醉了的老爹口水又会淹没我,街上的摄像头像监视一样盯着我,我该去哪里,哪里会没有人。


                  (二)我在关注你啊


      终于,终于放学了,我总是一个人灰溜溜从后门溜走。那时候,大街小巷唱着预谋,每个小店门口都会放,仿佛这歌会把我吃掉,我总是惶恐。我踏在小巷,小巷里办了一家疯人院,每次都时不时传来激烈的惨叫和哀嚎,我又是那么同情他们。

      前面就是列车站入口了,我朝那边走,就在疯人院不远,我捡到了它,薄薄的册子,精美的封面。


            (三)你不必说话,我在读


      我坐上了四号列车,有很大一段路,我翻开我捡来的那本册子。

    〖你好,我不认识你,也许之前认识,但从来没有人相信我,我也希望有人相信我,相信我后面的文字,接下来描述的每一个场面都是亲眼所见。〗

      这是第一页的内容,结尾是一个红色感叹号。我想是不是某个不知名的作家想像毕加索一样将自己的作品找到某某人的关注,就像屠格涅夫关注托尔斯泰那样。我还是读了下去。

    〖我叫丁一,可能真名不是这个,我忘了它,没人在意我这么个烂老头子,我可能有五十多了,就我自己一个,除了顾城和海子,没有人懂过我,也没人和我说话,我知道我说话可能前言不搭后语,但我写下的文字却充满了热情。我不稀的和别人说话,因为我的眸子里透着外人不可沾染的纯洁。我渴望除了知心没有打扰和关注,但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目睹我,目睹我吃饭,目睹我洗澡,目睹我上厕所,目睹我无聊之外干的一切正经事。我知道这个,我一直都知道这个,从我三十岁起就知道这个,我一直都很沉默,不去理他们,但我愈沉默,他们愈嚣张。我可以看到高楼们在跳急人的讽刺舞,我感觉达摩克利斯剑就在我的上面。〗

      我很惊讶,这个册子主人竟然和我有着相似的感觉,我充满了兴趣。

      〖我走在这条街,疯人院的疯子们乱嚷着,叽叽喳喳,也许叫我烂人的那些渣子都会进到里面,永远不要出来。街口的电影院挂起了招牌,2017年石黑一雄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我关注了那么多年的石黑一雄也得到了诺奖的关注,这也算是几个月里很让我开心的事了。〗

      看到这里,我在想我还没有得知各种提前消息,今年诺奖还未公布,而且电影院门口也从没有挂过与电影无关的招牌啊,我接着读了下去。

      〖我踏上四号列车,还是照旧坐到我最不想去到的稻田站,我对这段列车熟悉了二十年,没人知道我的二十年稻田时光干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干。稻田站很神秘,那儿有其他地方得不到的幸福与希望,只是会让没去过和去多了的人感到讨厌,那里很吵,但每个人都觉得安静。但其实,稻田站后面还有一站,叫酒巷站,听说那里更神秘,去的人后悔,去过的人传奇。我几乎从未去过酒巷站,那是列车的尽头,我十分好奇,每到稻田站点,车上所有人都已经走光了,包括我,没有人愿意多坐一站,去到那神秘的酒巷站。我这次想试一试,或许我会在那里度过我的后几十年。但接下来的一切,让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四)你愿不愿我读你的东西,进入你的世界


    〖我期待着酒巷站,也许那里荒芜人烟,也许那里世外桃源,无论哪个,都会适合我。我望着窗外,有了希望。

      列车开的我心痒,但没有半点颠簸,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了,我注视着窗外,窗外的景象反而让我熟悉。

      终于,停下了,提示到了站,没有显示这儿是否就是那个所谓的酒巷站。这时,突然拥来了一群人,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明明很少人要去的酒巷站却会涌进这么多人,而且酒巷站是终点站啊。这是一群奇怪的人,个个像是上个世纪的复古,有工装,有长衫。我也不清楚我要不要下去,旁边坐着一位长衫青年,大圆片儿眼镜,一股书呆气儿,我望向后面的其他人,都刻意般一个模子。长衫青年在看报,我实在犹豫发问,我像往常一样保持着沉默,我瞄了一眼令他眉头发紧的报纸,赫大的标题――昨!诗人海子卧轨自杀!惊爆!

      我想着我的疑问,海子卧轨自杀那是八九年的事,我清楚地记得那时我二十六岁,差不多和海子一个年纪,那时还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嗤之以鼻。我回过神来,我不相信,我是回到过去了吗?刚想问那个长衫青年,列车到了站,他匆忙下车。

      我耐心待在列车上,生怕下错了站,就这样一站又一站,车上的人熟悉又陌生,他们提供着不同的年份。我开始学着车上的人一样淡定。我发现我在车上经历着不同年代的场景,我不敢下车,我怕我不会再次登上这列车。〗


                    (五)再见,希望


      〖外面下起了雪,可车厢里却不是太冷,然而车厢里的人却个个儿棉衣棉帽,我问他们现在的年月,回答是九三年,我一怔。

      我望着窗外,雪绒地上有人拉着马车运煤,那人呼着热气,脸上黑红黑红,裹了一身衣服,像个丑陋的企鹅,他和黑马车在皑皑雪地上格外显眼。我盯着看,有几分熟悉,我越发认真的瞅,顿时大吃一惊。哇!我忘不了!

      那个拉煤人正是我自己嘛!我忽得想起了我的一九九三年。那事儿果在车站附近,这的确是我吧。

      拉煤人被人抢劫,倒了一车煤,他反抗,却被火急火燎的歹徒流氓一拳打翻在地上,我看着拉煤人在地上极度挣扎,咆哮呐喊,我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一个流氓一脚跺在了拉煤人耳朵上,我能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嗡鸣,那个嗡鸣声会伴随他二十年,因为我就是那个拉煤人。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耳,流下了眼泪,从三十岁那年起,我便只有右耳的听力,我在这个世上很吃亏,很难过。想到这里,我哪也不想去了,我低下了头。

      写到这里我的笔已经没有了多少墨水,总之,我的行程仍在继续,如果哪一天,一个像我一样的疯子看到我这样的文字而不认为我是疯子,我也就足够满足。我所期待的酒巷站也许并不存在,因为这趟列车就是酒巷站。来的路,我很痛苦,走这么长,我会麻木。希望有人看到它会抱有一点认真,不相信我没关系,我也曾如你般天真。我的名字叫丁一。〗


        (六)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


      我一口气看完了后面所有的内容。我很同情他,他很痛苦吧,他也很无聊,我觉得。

      其实我是同情自己的,我要过自己的生活,可总觉得哪里不对,我又哪里生活得好,我有点惧怕生活,有点讨厌求知了。就这样吧,也许长大了就不会了,可我又觉得哪里不对。

      晚上,我靠在窗户上仰望天空,老头子现在会在哪个时空?我会和他相遇吗?哇,原来我下意识相信了老头子的话,不可思议。但就情感方面,如果,我不年幼,老头子不老,我们会是那么相似,我想我们应该是相知,但只有我读到了他,他望不到我,我很迷惑。他让我心潮澎湃,我只想与快乐人做快乐事,这是爱吗?我拿刀削了一个苹果。

      我一夜未眠。

      11月6号,从早上开始,我就莫名兴奋,早餐我吃的很香,老爹还春风得意的模样跟我再见,他说再见时脸上的笑容有点熟悉,有点朦胧。

      我出了门,看下表,发现我已经迟到了,我快速跑向学校,我跑的很轻松。很灵异,我从来不带手表,而且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有想要看向手腕的冲动,我也不知道我的手腕上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手表,我只记得表盘上数字很大,指针也很大。

      我推开教室的门,同学们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嘲讽我,我感到十分奇怪。我坐到座位上,像以往一样栽进书堆,很神奇,整个一上午,我的世界都很安静。

      放学了,我突然发现这个学校井然有序,大家欢声笑语,和和睦睦。也是像以往一样,我路过电影院门口,我停下了,那边立了一个标牌,牌子上的字很醒目:2017年石黑一雄获诺贝尔文学奖。我笑了,这个感情的骗子。然后,我怔住了。这天就是老头子坐上列车那一天!的确是石黑一雄,的确是电影院疯人院!的确是列车四号线!

      我激动不已,我雀跃不安,我跑向车站,并没有之前跑得那么轻松了,我跑得很卖力,我想着我会不会见到他,我该怎样面对他,像粉丝遇到偶像,像恋人奔向拥抱,像子石遇到母石,极度吸引,极度强烈。马路像海绵一样松软,天空像流苏一样缠绵,我脚却注了砂,沉重的力量更把我吸引。街灯闪烁,晴朗的天反而是灯光更亮,我眼前星星点点,太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像光环,像火圈,慢慢向我拥来,靠近,炽热,极度呼吸,汗如雨下,我的脚不会停止,我的心跳的厉害。我被吸入太阳里,太阳里还有太阳,我看到了我的同学冲我微笑,对我挥手告别,可传来的声音却是辱骂和嘲笑。我捂住耳朵,但我闭不上双眼,这是,凄凉的哭声传来,各种哭声,像潮水,一浪打着一浪,一声点开一声,我开始恢复意识,摆脱双脚,却无济于事,我狂奔。渴望占据着我停不下来。

      我几乎跨越了一切,时间,空间令我作呕。


    (七)能遇到的,你与其难受,为何还要错过


      我站在列车站口,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激动,四号列车驶来,停下,我迈着稳稳的步子走近,每一步都像是倒计时,每一步都是时间在绽放。

      我看见了他,我确定是他,他脸上满是皱纹,皱纹间还夹杂着些被扣烂的血痂,他头发银白,很漂亮,仿佛一位艺术家。他就坐在那里,看到我来,他好像是在微笑。安静与美好。


            (八)我错了,我还那么小


      写到这里,我的笔快没了墨水,我希望这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了。

      我不认识你,也许认识,你也不必去了解他,我希望有人相信我,我写下这些文字,它们或许吱吱大叫,或许一言不发,但我希望,有人会在风中读到。我叫……


                  (九)我是傻子


      我是郭臣锁,对,11月6号中午放学后我再也没见过他,我有罪,我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使他有些自闭,我没有骂过他傻逼,我也没有和他待过一个全托所,只是我们在一个班,平常他是很坏的,有人说我比他坏,狗屁!我只是对他实施了报复而已,他才怕我,然而班里其他人都怕他。我不清楚,他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为什么会是这种性格,他这种性格,为什么还要让他来上学,我知道我不该说这种话,我实在忍无可忍。嗯我要说,那个疯人院老头儿为什么自杀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不要这样看我,我不是急于撇清关系,相比我,他和老头儿走的更近。本来很可爱的老头儿,让人猜不透他,他是个文学家,写了很多没有逻辑的东西,他给我看,我当做小说,我本来不看小说的,还不是给老头儿点自信,老头儿怪可怜,左耳聋着,精神还不正常,唉,两个病人。

      然后,然后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十)相信我吧


      许多人让别人相信他,却没有人愿意相信,你拿出心来交换,别人当一泡屎。

      我觉得还是不相信的好,这里三个疯子,你该相信谁,不,四个疯子……



























1,老头子捡到的笔记是老头子未来第二天所写,两个不同时空的人。

2,主角是自闭症,老头子是疯子,两个精神病人,所谓穿越时空,都是疯语。

3,主角捡到的老头子的笔记中老头子希望有人相信他,在后面,主角也说自己没有墨水了,希望有人相信他,并且整篇都是第一人称日记形式的写,都显示整篇都是主角留下的笔记,和老头子笔记一样希望被捡到。

4,其实踏上列车,就代表死亡,主角和老头子精神都有问题,主角自闭症,其实在拿水果刀削苹果时已经开始自杀,后面的东西才会反常,才会见到死去的老头子。

5,最后局外人郭臣锁自述,主角的悲惨经历并不悲惨,全是疯话。他的逻辑也不强,他精神也不正常,他也许捡到了主角的自述笔记,把自己与老头子联系起来,所以他说的也是疯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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