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到恐惧的气味

把区块链的工作原理概括为“信任的机器”，这是很贴切的。

《经济学人》把区块链的本质用一个单词总结为：Trust。

嗯，老铁，我信你！

区块链建立信任的方式是运用数学原理，如罗金海老师所言：

区块链最大的成功便在于解决了信任问题，且这份信任的根基不依赖于人性，不依赖于垄断中介，而基于数学。

以数学为工具，踢开垄断性的寄生机构，实现以信任为基础的低成本高效率的点对点直接协作，这是区块链这个技术手段的核心愿景：

试想未来的某一天，全球大多数的资产都区块链化了、数字化了，那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因为在那个世界里，连空气都透射着信任的光芒，每个人都会诚实互信，任何欺诈行为都会暴露无遗，人类会因为摩擦成本变小而创造更多的财富。

区块链将是所有对利用科技进步来建立一个更美好社会怀有真诚信仰的技术论者，用代码写出的最好的诗。

然而，我的政治经济学背景，总会使我在清风明月的畅想里，闻到不一样的气味。

一

本体的李俊曾经就区块链与信任社会问题，提出过一个渐进的三段论：可编程金钱-可编程经济-可编程社会，最终实现区块链对我们的生活或者工作，以及商业、金融等等场景的全覆盖，实现链上治理，实现信任社会。

这其实是人类社会对于计算机世界的整体仿拟。在这个仿拟之前，作为铺垫和序曲，率先实现（在精英中大规模实现）的将是人类心智对于人工智能的全方位仿拟。

区块链在社会整合方面是有可能发挥如此巨大作用的。这样的信任社会，我们倾向于认为它是透明的自由的民主的，因为“人性是善变的、自私的，垄断是暴力的、集权的，而数字是永恒的、透明的。”区块链也的确有潜力实现这种透明、自由和民主。

就像国际广播、卫星电视和互联网，这些历代新媒体和新科技，“都曾被赋予自由、民主的崇高政治标签”一样，区块链和它的“可编程社会”愿景究竟会把人类导向何方，其实是很可怀疑的。

二

我丝毫不怀疑那些真诚的技术论者的美好期待是发自良善内心，但问题也很明显，目前的区块链和数字货币的发展，显然是以资本推动为主导的，赢利和霸权将是其不可回避的趋向，它很可能是一个不平等现存秩序在链上的扩大。

这样的一个链上社会，将有可能演化成一个巨大的让人无法喘息的服务于资本和权力的监控网络。

这样的一个链上社会，将可以通过主链的全球化，轻易绕过国家主权壁垒，建立新的全球性的治理机构。

不要迷信区块链上人人平等，这样的治理机构，将毫无疑问由“跨国”的“万币侯”们组成，这是一个掌握了更大财富、更大算力（算力就是权力）、更加稳固而不可摧毁的暴力机构。

这些“万币侯”将成为那个时代掌握生杀大权的人类君主，或者用《未来简史》的作者尤瓦尔·赫拉利的说法——成为“智神”：

计算机和大数据，将比我们自己更了解自己。未来，只有1%的人将完成下一次生物进化，升级成新物种，而剩下99%的人将彻底沦为无用阶级！

而熟悉李笑来的朋友们可能还有印象，他在《财富自由之路》里早已言之凿凿声称：

现在，实际上很可能1%之后都是落后。

将来，有可能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之后都是落后。

用《未来简史》一个小节的标题作为结尾：

我闻到恐惧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