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拐
三个人回到车站，成成说之前的折腾让他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了。当当也说，那水果不顶肚， 消化得贼快，现在也有种使不上劲的感觉。守守提议，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这样才有力前行。
熙熙攘攘的公路右边，有一间用褐红色立体面包造型装饰的面包店，橱窗前摆放着几款配料不同、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面包，吸引得路人垂涎三尺。对于一日三餐的选择，当下的青少年已从过去单一的大米饭转变为米、面、粗粮兼顾的多样化结合，而且烹饪手段更加多样化，食材的搭配也在推陈出新。他们对这种面包的喜爱程度甚至超越了家中的大米饭，只不过是消费太高不能天天光顾而已。如果不是，他们宁愿天天躺在面包堆里。
特别是成成，享受惯了爷爷奶奶送来的不同口味的面包，现在看到却不能享用，他哪能受得了？加上饥饿感的不断来袭，他已经毫无抵抗之力。身体机能的需要加上原始欲望的诱惑，让他们三人不禁往里面多看了几眼。当当舔了几下嘴唇，吞咽了几下口水，小手在衣兜里摸了又摸，然后转头看了看守守，欲言又止。
守守回看了一下当当，眼中掠过一丝会意。他将口袋翻出来，攥着仅有的一点余钱，向当当晃了晃。这钱拿出来也不够呀？看来刚才没同意守守去找姑妈要钱，是一个天大的失误。
当当摆了摆手，留着吧，回去还得用呢。
她斜着眼珠瞟了一眼面包店，然后诡谲一笑，转过头来对守守说：“那不如……”说完，她的眼光又转了回去。守守恍然大悟，嗯嗯，同意，同意！
“你到最里边去买东西，好引开老板，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在前面……”当当伸出手，做了个偷的姿势。
“不好吧，给人家抓到，可就麻烦了！”成成看了看四周，紧张地说。是呀，他家庭殷实，从来未想过偷盗，更不用说去偷了。虽然他也一直在咕噜咕噜地吞口水。
“特殊时期，特殊做法。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当当说。
成成想想，也是。记得有一次，自己因为没有带钱，差点就偷人家甘蔗了。看来，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欲望驱使时的偷盗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丑恶，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值得原谅的。更何况这不是享受，而是维持生命这台机器正常运转的刚性需要。跟那个什么人道主义不就是同一个意思吗？
虽然这种除罪化的想法并不正确，但还是支撑着成成对偷盗行为的放纵和支持，甚至是参与。是的，少年的心智还不成熟，或许会因为一时的片面想法而令自己跑偏。
守守告诉成成，需先在门外准备好，当当当将面包抛出来的时候，注意接应就行。如果事情败露，记得拔腿就跑。
成成用手指了指自己，吞吞吐吐地说：“我……我……行吗？”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守守瞥了成成一眼，说男子汉做事不要扭扭捏捏。他还提醒成成不用害怕，说如果事情败露自己会设法牵制老板，为大家逃跑争取时间。
“哦！”成成半信半疑，但也应允。
三人计划完，然后手向中间一握：“干 ！”然后大踏步走进店里。
他们站在面包架旁边看着，那放光的眼神就像饿了几天的野狼看见了眼前肥壮的羚羊。面包被烤得下嫩上焦，表皮金黄酥脆，看起来就食欲高涨。它们有的呈条状，上面用奶油勾勒出一圈圈浅色的花纹，就像一条被烤熟了的竹虫蛹，煞是形象；有的则通过捏、切、压等方式将面包表面做成花瓣的形状，上面再用白芝麻做花蕊，艺术感十足；还有的呈麻花状，纹理鲜明干脆，造型凹凸有致，内裹一根红褐色的热狗，看起来就很有营养……而当当感兴趣的则是一款枕形的长方体大面包，它蓬松鲜嫩，黄中透亮，上面偶有墨绿色的葡萄粒点缀，平行的奶油竖纹似是将面包切成了好几小片。
透过表皮上的气孔，经过烘烤后特有的浓郁面香在空气中无孔不入地弥漫开来，并肆无忌惮的向他们的鼻孔发起冲击，激活了蛰伏的味蕾，撩拨着跃动的食欲。当当感觉到面包都快送到嘴边，她下意识地再舔了舔嘴唇，又吞了两下口水。快点下手，就有得吃了！成成和守守也咂嘴弄舌，恨不得马上出手。
当当向右挪动半步，装着一副贪婪的样子。店主看见有客，出来招呼。
当当呶呶嘴，守守心神领会，一个人往里走去。他走到里边，装模作样地瞧了瞧，然后回头大声问老板，说里间烤炉里有没有菠萝味面包？老板走进去，说有有有。他又追问，是不是上面放辣椒那种？老板说，辣椒酱吧，这个可以有！守守说，不是酱，是辣椒丁，自己见过，也吃过，很够劲，想重温一下，问有没有……
看守守卖力表演，当当将架子上的枕形面包迅速抽起，然后向门外一抛 ，早已退出门外的成成伸手一接，大功告成！噢耶！当当迅速扭转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向右挪了半步。成成战战兢兢，面红颈赤，手有点抖，心怦怦直跳，差点儿就要从胸膛中蹦了出来。他转头看向当当，这老大，居然神态自若，气定神闲。Oh, my god! 内心够强大，居然面不红心不跳！
里面的守守还在纠缠着老板问有没有其他特色的面包，并说要让老板给他现烤两个，以图新鲜。老板说这不无聊吗，我这儿可不搞什么私人订制，只卖现有的成品。然后，他眯上双眼一个劲儿地向外甩手，不耐烦地说没有没有就是没有，还说你年轻人做什么不好，偏要来跟人纠缠这种不得劲的烂事。最后他又挖苦说，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想试，要不要来坨狗屎给你烤一个？真是的！守守劝老板别生气，不做就不做呗，何苦这么毒舌？我毒舌？是你捣乱好不好？老板生气地回击。守守说，好啦好啦，我要一瓶没冷藏过的矿泉水好了。
看老板低头拿水，这边的当当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货架上的另一袋大面包抽起，然后咻的一声往成成的方向抛去。这姿态，优美到爆；命中率，百分之百！哈哈，三个人的口粮都有了！
可意想不到的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就在那一刹那，路边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少年大声地喊了起来：“有人偷面包啦！有人偷面包啦！”跟着的两个少年也一起大喊，整条街都回荡着他们喊要捉贼的声音。
惨了，给人发现了！当当迅速扭转头，一看，门外的人不就是悍悍吗？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当当也认得，都是经常跟他混在一起的烂人，前头那个是龅牙锋，后面那个名叫鹰爪七。山长水远的，他们来这里干嘛？看他们坏笑的样子，当当知道，他们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报仇，是故意而为之！借刀杀人，够毒！够狠！看来这次我是要彻底栽在他们的手里了！当当没敢多想，也不容她多想，就转过身闪出门，拉上成成拔腿就跑。
悍悍三个人跑过来，张开双臂嬉皮笑脸地拦在了他们的面前，还说小偷莫走，须留下认罪伏法云云。当当和成成哪里有心思跟他们纠缠？在推搡之间俩人急忙转身，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或许是守守的变相阻挠起了效，过了好一会儿老板才从里面抽身出来。得往偏僻的地方跑！当当呼喊着成成一起横穿过马路，然后向左侧的小泥路狂奔。
看老板越追越近，当当不免着急，看来得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她拿过其中的一袋面包，然后对成成说：“你，我，分开跑！”
成成一听，连忙向右前方的小土坡奔去。当当跨过左前方的一畦菜地，再向高高的地头狂奔，毕竟那里可以躲藏。
老板一看，追谁好呀？他可能见成成弱小一些，于是向着成成的方向追了过去。
“成成！”当当双手作喇叭状大声喊，然后指了指前方的一个路口。成成会意，做了个OK的手势，又再开跑。他顺着土埂绕过一片池塘，再爬上一座山坡，之后扭转方向，往路口奔去。
离目的地不远了。看老板没有追上来，成成将路边一棵灌木的枝叶就地剥光，只留主干，然后扭折成相等的三截，仅剩皮筋连着。就这样，每隔十几米留一个暗号。再穿过一片果树林，十分钟后，成成转出到路口。再次确认没有老板的身影后，他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绕了好长一段路后，当当按成成留下的暗号的提示，也走了出来。那边的守守也沿着公路吹着口哨大模大样地同时到达。三人顺利“会师”后再来个“见面礼”，一起庆祝偷盗任务取得圆满成功。
成成和当当把面包分开，每人一份。然后大家会心一笑，都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正当他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老板像幽灵般一下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往哪里跑！哼！”老板穷凶极恶，面目狰狞，并大声叫嚣着冲了过去。看成成离得最近，他伸手就抓。
当当眼尖，一把将成成推开，然后大喊“快跑”。众人扭转身，一齐向着公路前方奔去。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股山风，吹起了地上的塑料袋等垃圾，并向着他们的方向压了过来。慢慢地，风形成了一个漩涡，将他们三个人包围在中间，更多的垃圾被卷起，并在空中不停地旋转，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像是要将他们和垃圾一起卷到天上去似的。
睁不开眼！不能呼吸！嘴耳鼻都是泥沙！这该死的风，不按套路出牌！当当心里咒骂着，然后用手一拨，和成成、守守一起从漩涡中冲了出来。他们刚想停下，又看到老板在后面穷追不舍，于是再撒开步子向前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