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这下子俩人老实了,跟着一起走,KC边走边问王一和老杨,你们来墨脱怎么什么都没有准备,看你们也不像来徒步的。老杨只好回答,我俩的确不是专门徒步的,来西藏旅行,路上只是听说了墨脱,才进来看看,不了解情况。KC眼镜后面的眼睛绷得老圆,这样也敢来墨脱?你们也太离谱了吧!香港大佬也用广普说,哇,全世界敢这样进墨脱的可能只有你们两个啦!贵哥只是笑着看着俩人,搞得两人有点不好意思。




走了会王一骂老杨,你大爷的,你给我介绍的头头是道,我还以为你来过,弄了半天啥都不知道!老杨嘿嘿笑着,王一想踹他一脚,可腿抬不起来,许娜娜一旁 抿嘴笑着,小赵也一旁直摇头。

王一的回忆

人与人之间信任全凭过往积累,我与老杨相识多年,也一同共事,老杨人很聪明,能力很强,胆大心细,做事也是认真,踏实;但生活中却是个嘻哈,那时我们一群人中,他年龄稍小,整日的脸上笑嘻嘻的,朋友众多,人缘很好。




举一小例,有天晚上我正和一帮朋友在一起,接他电话,叫去一歌厅唱歌。他等我,我们一行人进包房看到另一帮朋友坐着,玩了一阵,问老杨呢?说也是接他电话过来,来时还在,一转眼人不见了,我打通电话,这货竟然已在十公里以外的地方玩呢,我骂几句,说你请这么多人过来,你跑了,他嘻嘻哈哈的说,你们好好玩!还得我买单。诸如此类的小事很多。除了工作正事,一般我拿他的话也不当回事,大家相互很了解,什么时候做事,什么时候玩笑,自有分寸,也相互信任,如兄弟一般。




这回因特别原由一年未见,接到他电话时,我也是见面心切,根本没去多想,只是他说去西藏,还准备了一下,买了我以为能用的旅行包、旅游鞋,带了小皮背包、帽子、衣物等。无论什么行业,外行就是外行,看的只是表象。实际没法用,那鞋首先经受不了折磨,最先完蛋,人家专业的衣服,帽子都是快干的,头上还有照路的灯,手上有拐杖,什么护膝护肘、针线包、小药包、小炉子锅之类应有尽有。尤其是鞋,防水,防虫,底儿厚,耐用还轻,在成都和老杨见面后,听他绘声绘色讲墨脱,我真以为他去过,也没见他准备的有什么特别,和我也差不多,做梦也想不到来墨脱的路竟是这个样子。




贵哥那副护膝的确挺神奇,走路抬腿由于膝盖处绷得很紧,抬小腿时似有助力,疼痛也减少了很多。头一天走的多,行程知已过大半,不过我俩再不敢掉以轻心,紧紧跟着大伙。起初依然是山路,有一段路塌方,比房子还大的巨石拦住去路,上面还不停掉石块,也难怪这路修了断,断了又修。巨石与山体留有缝隙,人马都能过去,但要通过还是挺害怕,我们看着上方,碎石一阵一阵,看到停下,贵哥首先通过,在巨石那边喊着指挥,三个香港人过去,又有落石,只好再等,马帮、背夫却是少有停顿,瞅着上方,稍一停,快速通过,我们也学着,顺利过去。




天越来越热,王一惊奇地发现像是到了南方,出现了芭蕉树,一派热带雨林的景色,问老杨 ,唉,这怎么像是海南啊?老杨说,这里纬度就是热带雨林气候,这海拨很低。 行走的路段全成了淤泥,还掺着石子,俩人和小赵一起走着,那女孩走在他们前面,只能远远看见背影,而三位香港人已不见了踪影。小赵已经穿成了短袖,王一刚想脱雨衣,说道,呀,这里可能有蚂蝗,算了,热就热吧!

那路全被两旁的植物遮挡,太阳晒不上,还能忍着,王一和老杨踋下的解放胶鞋进了泥和石子儿,垫得脚底生疼,走一会就要停下脱鞋倒下,老杨竟倒出几只死蚂蝗,老杨说被蚂蝗咬了,王一说,妈的,我没被蚂蝗咬,这会儿膝盖越走越疼。




三个人深一踋浅一脚走着,看见前方路上被栅栏拦住,还有一匹马,刚好堵住栅栏的小门。马还不时尥两下蹄子,这下犯了难,三个老爷们都不敢过去,老杨说他以前被马踢过,小赵更是不敢。王一曾骑马时被摔下过,也是怕。拿树枝赶,一动不动,找土块扔,也不动,试着往那小门移,刚移近一点,马也移两步,咦,这马是看门的?折腾了半天,王一和小赵拿着树棍捅着,马移了点,老杨一下把门捅开了,哪知那马一看门打开,一下子冲了出去,原来它是在等人开门,与他们同向。

过了那栅栏不久,迎面远远看见一个个头超高的人打着花伞走来,再仔细看,是一个背夫背着一个人,走近了才看出一个瘦瘦的,面色蜡黄男人坐在上面撑着把花伞。




那背夫背的是一个能坐人的木架,谁都没见过,同样是用头顶着背带双手抓着背带两边,低头迎面过来,王一那会儿走的艰难,膝盖很疼,已经筋疲力尽,看到这样难走的路上,竟然还有人叫别人背着,(其实可能是自己也巴不得有人来背,羡慕嫉妒恨导致)脑子里立马闪出了黄世仁的名字,一股无名火腾的燃起,大声问,为啥叫别人背着?那低着头的背夫答道他是病人。




王一倒是没忘拍照,背夫继续往前走了。王一还转头看着他们,老杨开玩笑说,哎,这就是这路上的的士,你也找个背夫,把你背上算了,王一说算了吧,就我这体重那背夫估计走这路,一会得压趴下。

三个人已落到最后面,走到前方的一个小休息点,看到三个香港人和许娜娜在喝水吃东西。王一已经坚持不住了,膝盖疼得厉害,坐下后,取下护膝,卷起裤腿,贵哥一看,哇,你这不能走了,己经积水,找找看有没有空马。再看老杨的脚,黑的指甲已经翻起。

许娜娜递给三人饼干,王一看了眼许娜娜,三人都说谢谢,拿出水喝着,就着吃点,王一看着许娜娜红扑扑的脸,心想,唉,这女孩这会儿还会关心人了,吃口饼干,觉得许娜娜好像更好看了,碰下老杨,正想调侃几句,看到过来一队马帮,便问有无空马。那路上的骡马都是负重的,哪里有空马?问了几个马夫,根本没有可能找到,算了,忍着走吧!




三位香港人依然在前,小赵和那许娜娜跟在后面,王一和老杨两个伤兵走在最后,那会那护膝也不起作用了,王一捡了根长长的树棍儿,当拐杖,老杨也硬忍着疼痛,好在头天走的多,那天也就二十来公里。

小赵和许娜娜开始还走走等下老杨和王一,王一说,你们先走吧,我俩这快不了,小赵其实也走的费劲了,老杨也对小赵说,你跟着小许先走,我俩跟不住,今天时间还早,我俩慢慢走。小赵头上那礼帽己拿在手里变成扇子,说,行,那你俩小心些。站在一旁的许娜娜也说了声,你俩小心些。


王一的回忆


腿已经疼得我用双手柱着棍,侧着身体往前走,老杨在前面回头看见等我一会儿,我赶上来再走,走一段,他又得等一段,中间原地站着休息了数次,但接受昨天的教训不敢等长。从后面赶上来的三个马夫是门巴小伙,我们问还有多远,想起昨天吃的亏,改问还要走多少时间,那小伙说也就一个小时路了,我又追问,是你们走要一个小时吗?他们说是!这下心里总算是有点谱了,给几个小伙发了烟,有会抽的点上聊了几句,知道他们都是门巴人,家就在县城不远的村寨。

最后的那段路我俩真的走惨了,我至今记着我们折腾了少说三个小时,已能看见县城,那段路下面是很深的河道,对面的山挡不住视线的时候,看到了县城,但路要沿着河道弯过去,县城就在对面,看着不远可就是走不到。我以前跑过万米比赛,尤其冬天,最后到极限的时候,心脏像要吐出去,马上 窒息,那会儿难受程度不亚于那个。终于,在我们看见县城欢迎你来墨脱标示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两人都瘫倒在地上,仰面躺着。




我们躺了足有半个小时,缓过劲才爬起来进了县城。

墨脱的县城只有一条主马路,也就一百来米长,那条水泥路可能是全中国最贵的水泥路。县城里也只有一家客栈,徒步进来的人都住在那里。王一和老杨爬起来 一瘸一拐地走进县城,东张西望,先看到有个盘旋,中间有座碑样的梯形方墩,上面是水泥做的莲花,下面有几个字,广东援建,盘旋之后的那路伸展出去,两旁是低矮的房子。王一说,广东援建的这么小条路,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这要是在别处,这点工程广东援建这标牌可能都不好意思挂。




县城里第一眼的感觉让王一有点失望,王一对老杨说,这也太现代了,想象中的门巴、珞巴的原始文化一点印记都没有,和我去过的那些青山绿水的小镇也差不多。两人看见一旁有个小店,过去买两瓶水,顺便打听客栈,小店有公用电话,一个正打电话的人告诉他们城里只有一家客栈,指着方向说,不远,就在那路上。两人走过去,客栈的那一片,都是木板房。两个伤兵走进客栈小院,那哥几个早已在里面休息了。

客栈的小院由四面三层高的板式房围成,中间一帮人围着一桌麻将,许娜娜坐在院里,换了装,黄色T恤,头发才洗过也披了下来,像是换了个人,坐在台阶休闲椅上,看见两人笑着打了声招呼,伤兵到了。老杨问那几人呢,许娜娜说在休息,打麻将的四川老板抬头起身指着二层一间房说,来了,住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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