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初露峥嵘

  众纨绔正玩的开心,乍一下被人打断,哪里受得了这气。


  虽说心中不爽,却没人站出来说话。这些纨绔看似咋咋呼呼的,其实个顶个的都是人精。


  年长安虽然无礼但是首当其冲的是东麓的顾家。大家吹捧他都是场面上的事,实际上谁都盼着顾家倒下再顺便踩上几脚。


  所以即便年长安醉醺醺的拎着酒壶,嘴里还塞满了莲藕和肉皮冻,也没人出言阻拦。


  要是能折一折姓顾的面子,自然乐见其成,要是这姓顾的真有真才实学,那无非就是把刚才说的恶心话再说一遍而已。


  里外里也不亏什么,反正无聊,逗逗闷子呗。


  “何人!敢这样与我家公子说话,你可知我家公子是什么身份,他可是承平七年的……”


  顾公子身边的家仆自然要跳出来护主,只是恶犬露齿的时候没有在意主子那呆滞惊恐的神色而已。


  “承平七年的老二,对吧。”年长安摇头嗤笑,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顾公子。


  “你叫什么来着,顾,四毛?是不是叫顾四毛?”


  年长安话音刚落,本来垂头丧气在一边喝闷酒的谢家少爷笑的捶胸顿足。


  刚灌进口中上品青梅就喷了对面家仆一脸。


  “年长安,我说了很多遍了,我叫顾思淼,不是顾四毛,思淼!”


  顾公子自从承平七年第一次见年长安就怕他。从院试到殿试,在京都呆了多久,年长安就叫了他多久四毛。


  他不是没有反抗过,也不是没带人企图试图武力镇压过。


  可是比文的比不过,来武的,那更不是年长安的对手。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年年长安在京城酒肆外一连打到他十数名随从,还一巴掌打掉了他两个槽牙。


  苍天有眼,不晓得为什么殿试状元年长安烧了西考棚,从此江湖不见,谁知道在这荒山野岭之下的渔阳郡又遇到了这个魔头。


  刚刚还志得意满的顾公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欲哭无泪。


  “那个,阿毛啊……”年长安毫不客气的勾过顾公子的肩膀。


  “咱俩是同年,这是什么感情?堪比兄弟!”


  “今日难得一见,不请我喝一杯吗?”


  年长安勾着不情不愿的顾公子走到桌前,尚未引荐给云澜春庭便伸手招呼小二道:“换雅间!”


  ……


  “这位兄台,请问贵姓?”顾思淼虽然被年长安半拖半拽的“请”进雅间,但当云澜抬起头的刹那,之前所受的种种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门阀世家皆以清贵为傲,东麓顾家尤甚。


  眼前的云澜眉目如画,眼波似三秋湖面,粉面若春暖桃红,一点哀思数点离愁,尽在那抬头的一瞬。


  饶是顾思淼见惯了场面也未曾见过这般清贵的公子。


  而且云澜那骨子里透出的利索爽快,不动声色间的雍容华贵更让他心折。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哪里还有半点怨言,只怪年长安未能早做引荐。


  云澜目光寒如三九之冰,她母亲乃是镇北王正妻,当今天子胞妹,更是天下英雄闻名遐迩的红袍银枪。


  而今热血未冷,天下初定,这帮二世祖竟敢在酒肆之中以她母亲为饵抛金舍银,这让她如何忍得了。


  “在下姓岳,岳云澜,你说的王妃红衣闯宫正是在下的母亲。”


  云澜坦然开口,适才年长安已经点明这顾思淼不过是顾家旁支。若不是得了个榜眼恐怕到死都不会在顾家那几名老祖宗的眼里。


  云澜的身份就如同一个惊雷,光是听到就是弥天大罪。


  这包厢之内,顾家顾思淼与废郡主岳云澜同桌共饮,这事传出去莫说他一个旁支子弟,就算是嫡系子孙只要不是长子长孙恐怕也得被政敌参上一本,非死不可。


  果然,岳云澜话音刚落,顾思淼的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本来一张还算俊俏的脸转眼就变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年长安,嘴唇抖动呼吸急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哪里是什么同年故人,这绝逼是索命的阎王啊!


  年长安倒是不以为意,反正他无牵无挂,好好的年家也早已被他败光。只是连他也没有料到云澜会阐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授人以柄,必有所图。


  云澜看着惊慌失措的顾思淼,莞尔一笑,如春暖花开,深冰解冻。


  她亲手为丢了半条命的顾思淼斟上一杯酒,柔声道:“人言顾公子颇有见地,有上古圣贤之姿。为何听闻我名就吓得两腿发软目瞪口呆毫无圣贤风采?”


  顾思淼木然接过酒杯,仰头饮尽杯中酒,神色凄苦中带着一丝不解。


  “年兄,当年京都中小弟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这两颗槽牙每逢雨天还隐隐作痛,可我何曾找过你麻烦?你今日为何要如此害我?”


  年长安见他说的可怜,只觉得畅快无比,但他确实不知道云澜用意,也只得饮酒陪笑,竭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云澜略作沉吟,又道:“东麓顾家,世代书香天下尽人皆知。以往科考凡入前三甲者莫不是下一代家主的备选之人。想来顾兄以后亦有可能成为顾家之主,来满饮此杯,以表敬意!”


  顾思淼闻言更是愁苦,只是事已至此,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期盼今日这事越早过去越好。


  若是郡主和年长安能绝口不提今日此事那便是他天大的造化了。


  怔忡片刻,只得拱手道:“郡主有所不知,在下只是顾家旁支子弟,向来不得恩宠。”


  “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侥幸得了个榜眼,在顾家长房眼中也就是个仆人一般的存在。”


  年长安嗤笑一声:“不对吧,当日在京都,你身边的家仆不少啊,还有你腰上这块玉佩,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顾思淼苦笑道:“进京赶考,几乎花完了我母亲攒了一辈子的那点银子,说起来是我当年不懂事,着实该罚!至于这块玉佩,还是我替长房大公子抄书人家随手赏的物件……”


  岳云澜在笑,饮尽青梅,她轻声道:“像公子这般出身,纵然惊才绝艳这辈子注定没有翻身的机会,真是可惜!”


  “可我若能助你成为顾家之主,为你母亲正名,更为你不再仰人鼻息,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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