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继续。
五
我趴在桌子上猛然惊醒，看看表，时间竟然又提前了七分钟，此时我还在教室里睡觉。照这么说的话，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上次我早一些醒来，是因为我知道了凶手至少要杀我们两个人中的一个；而这次更早醒来，估计就是因为我知道了他要杀我们的原因。这意味着只要我探寻到了新的线索，或许是奖励我吧，时间就会往前推几分钟。
这么想来，循环这个家伙好像还挺人性化的。不过我怎么又要重来一次呢，上一次没有人受伤，那……难道还有幕后原因没找全？好像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不过妈妈该说的大概也都跟我说完了，凭借我自己的力量估计很难找到更多线索。我着急地挠挠头。我猛地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到窗边，朝楼下看了看，那个人还坐在那里看书。我仿佛茅塞顿开，要线索可以找警察呀。
我还想上次一样，飞奔到保安的值班室，让叔叔们把凶手制服，带到会客室。只是这一次，我也跟着他们过去了。
叔叔刚要联系老师和家长，就被我拦住了：“叔叔，如果只是叫家长的话我觉得不一定有用，下次有可能还要带这种东西。我的建议是叫警察去审一下，万一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毕竟正常一点的人谁上学会带刀来？您说呢？”况且，或许这样我也能知道一些。
叔叔迟疑了一会儿，反问我：“我们自己问不就行了么？还叫警察干什么？”
我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说：“那他可不一定会说实话吧，您可以试试，如果不行再叫警察行吗？这种事情真的要为学生的安全着想，排除后顾之忧的。”
还好叔叔听了我的意见，他选择了先自己问问他。叔叔搬了把椅子坐到凶手对面，笑着说：“同学，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带刀进学校吗？”
他却只是闭上双眼，不曾应答。
叔叔仍不气馁，继续问：“或者……你是主动带来的吗？”
他还是不理会。
叔叔叹了口气，失落地望我一眼，随后吩咐一名保安继续看守着凶手，出了会客室。
他朝我招招手：“同学，跟我走吧，报警去。”
不过几分钟的工夫，警车就到了学校门口，两个保安把他交到了警察手里，我也跟着去了。我在车上听到警察用对讲机跟别人通话，好像要把妈妈和凶手的奶奶都叫到警局。不过也是，毕竟都是未成年人，就算是真出事也不负法律责任。
我们回到警局不一会儿，妈妈和他奶奶就先后到了。我和妈妈被领进一个单独的房间，一位警察早已候着我们。
他示意我们坐下，递来两杯水，随后对我说：“小朋友，不用紧张，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发现他身上带了两把刀的吧。”
我愣了一刻，咽咽口水，刚想实话实说，却突然想起《开端》的前例，警察肯定不会相信。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好胡诌起来：“当时我和几个同学就坐在他不远处玩游戏，我就不经意间看到他口袋里有一个带点儿闪，挺薄的一个东西。因为我本身就比较敏感，然后也想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跟其他同学撒了个谎，我就跑到楼里去看，就站到他那个椅子后面的那个玻璃那里，哦，要稍微侧一点。然后我一看是刀，就直接有点吓傻了，后来缓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就赶快去找警察了，实在是太害怕了。”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但还是装出有些胆怯和后怕的样子。
警察迟疑了片刻，但还是对我信任地点点头，又看看妈妈，说：“嗯，那你们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那边核对一下，如果没有问题一会儿你们就可以离开了。我也代表警方感谢你们对学校师生的帮助。”
说罢，他便要起身离去，我赶紧拉住他：“叔叔，我想在这里多等一会儿，您们如果查到原因可以告诉我吗？如果不知道结果的话我们最近可能都不太好过。”
妈妈一听，赶快出言制止：“甜甜，别说了！”我的眼神还是死死盯着警察。
他对我们笑笑：“嗯……也可以吧，那就请你们到走廊多坐一会儿。”他指指门，又说：“跟我出去吧。”
警察走后，我拉着妈妈坐在了离他奶奶的审讯室最近的位置上。耳朵轻轻贴着墙面，倒是能大概听清里面传出的声音。
我听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说：“我也不知道我孙子为什么要带这种东西，平时他一直都很听话的，这次……会不会是有人指使他干的。”
“哦，指使？您要是没有证据，这话可不能乱说。”
奶奶叹了口气：“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看他最近表现得也挺正常的。”
这时，应该是另一名警察吧，对警官说：“李警官，那边叫您过去一趟。”
李警官应了一声，对奶奶说：“那行，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一趟。”
我赶快若无其事地坐好，装做专心看手机的样子。好在李警官没怎么注意到我。
等他走后不久，我又听到他奶奶对屋子里的那名警察说：“警察同志，我可以去一下厕所吗？”警察同意了。
我一听，赶快对妈妈说：“我去上个厕所。”我先她一步跑进卫生间，钻到了最里面的那间里，把门反锁，等着她的到来。
没过太久，我就听到一阵沉重地脚步声。还没走进来，却听到声音停下了，奶奶朝里面问道：“有人吗？”吓得我不敢吱声，偌大地空间里静的只能听见水流哗哗响。确认没人后，她就朝里面走来了。
她距离我越来越近了，吓得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还好，她大概在前几间的区域里停下来了。
许久没有声响。又过了好一段时间，我听到她很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哎呀，这个刘穆函怎么搞的嘛，怎么还没开始就暴露了。真是废物！”
我一听，心里更加迷惑了，难不成他奶奶知道他带刀了？那她又为什么要撒谎呢？还是说……她也插手了这件事？是她要为儿子报仇？我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她大概是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便推门而出。“唰”地，水流喷涌而出，过一会儿，她关上水龙头，迈步往出走去。我听得她刚走出门口，就被两三个警察堵住，“啪啪”带上手铐，带走了。我心中不禁有些欣喜，或许我真的猜对了。
等他们走后，我赶快轻声跑回妈妈身边，长舒出一口气。我坐下没多久，就见审我们的那名警察走来了。我们赶快起身，他又带着我们回到了那间审讯室。
他说：“那个男孩儿跟我们坦白了，是他奶奶要挟他给父母报仇，他如果不照做，也会丧命。”我心下一惊，他奶奶面上不显，心思怎如此狠毒。警察又看着我说：“他说目标是你和你的一个同学，我们查了当年那段路上的摄像，确实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如果另一方承认，我们就会走法律程序，就算不承认，我们也会妥当处理，你们以后也注意一点。”
我想了想，又问：“那您知道他奶奶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吗？”
他笑笑，回答道：“还能为什么，无非是找个替罪羊。好了，你们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摇摇头，和妈妈谢过警察后，他就离开了。
我实在是太开心了，这桩事终于可以结束了。不过说来，这个哥哥也挺可怜的，从小丧失双亲，奶奶又是这样的人……不过不打紧，反正一切都要结束了，我也懒得再去想太多。我跟着妈妈走出房间，在楼道里穿梭。
彻底放下心事，我才有力气好好看一看警局的样貌。正中央的国徽威严肃穆，“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带了些威武，蓝色的警服又含着温情。我头一次觉得警察这个职业是如此神圣。
我们眼看就要走出警局，却突然听见身后哭闹和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我转身看去，前面两名警察抬着担架，躺在上面的依稀是刘穆函，他身上满是鲜血。后面一名年轻的女警被拖着，她一边走一边哭嚷道：“我是被逼的，就是那个老太婆！那天我加班晚了回家的时候，她突然就拦住我！她告诉我，如果杀不成那两个女孩儿，就杀了他孙子，她说她当初就是被胁迫进的家门，这是他们家族应得的！我是冤枉的啊！如果我不做我也会被逼死！”
我愣愣地看着她，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我实在没想到竟然能有人恶毒至此，为了报仇，不惜让全家为她陪葬。
我想着想着，又是一阵眩晕，眼前的场景渐渐黑了下去。我知道，他还是死了。
六
再一次在教室醒来，时间又往前推了二十分钟，我刚刚睡着没多久。我趴在桌子上，脑海里回想着五次来收集的所有信息。我想赌一次，我想劝他收手。
我匆忙跑下楼去，远远望着他，他仍旧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书。
我悄悄走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过头来，我装做嬉皮笑脸地说：“刘穆函，能不能不要杀我呀。”
我看到他的瞳孔里充满了震惊，我赶快按住使劲他的肩膀，不给他以可乘之机，继续说：“别惊讶，我全都知道哦～”
他挣扎着想站起身，被我两巴掌摁下去了，他问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笑笑，小声地说：“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也不想死，对吧？我可以救你。”
“救我？别开玩笑了，既然你都知道了，就让我快点完成任务吧。”
我也不理会他，继续说自己的：“我帮你报警，你跟警察坦白一切，到时候你就不会受奶奶的限制了，不是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反驳我道：“那样……我就算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我的一生已经被毁了！”
“难道你真甘心就这么死了？你才刚刚16岁，人生都还没开始，再说，你的这些经历以后几乎没有人会知道的，何必这样钻牛角尖。”
他看了我一眼，我隐约看到他眼角里含着泪光，他吸了下鼻子，说：“谢谢！那走吧。”
一切还都按照程序进行着，我只是额外提醒了警察一句：“有一个女警察是卧底。”
后来，他关了三个多月就出来了，一切照常；而奶奶被判终生。至于那个女警察，听说她转业了。
事实证明，我赌赢了。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当英雄的感觉是这么爽。
七
我看完已经改编成电视剧的《开端》，望着窗外的夕阳余晖，落笔写下了这段我独有的经历，这段奇特而又美好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