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奶奶

奶奶那一辈人,经历过日本侵华、三年饥荒、十年文革等我们这代人只能在书本上看到的天灾人祸,但是从奶奶生前偶尔悲痛讲起自己小时候亲眼目睹母亲被日本鬼子枪杀,一次次苦口婆心劝我们按时吃饭“饿不得”“人是铁 饭是钢”,从她总是不止一次念叨我们现在的生活是多么幸福,依稀能够跨越时空感受到他们那辈人所经历的苦难。

—前言

受传统封建家庭重男轻女思想的毒害,又是家中第二个女儿,据说我妈怀我的时候每天还得很辛苦地做许多农活,怨天怨地的(我生性煞气比较重,脾气不好,八成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出生后基本是放养,奶奶那时帮着照料一大帮儿孙,也顾及不上我。

我没吃过多少母乳,像株野草一样长大,唯一好处是,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病,免疫能力强,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身体里已经植入了足够多的细菌。

骨子里还有许多叛逆,性格很硬,不招人喜欢,听家里人说,我小时候有一次在外面玩,奶奶追在后面叫着我的小名唤我去洗澡,我一撇嘴,嚷嚷说:“你不是我的奶奶,是雷雷(我表弟)的奶奶。”她一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事后愤愤说是有人教的,矛头自然指向了我妈…

我妈背了好大一口锅。

这事我隐约还记得,确实很像我本人会说的话,不用别人教。不知道是否因为受我这句话刺激,后来她陆陆续续亲手抚育了好几个孙女儿长大。

长大后我跟随父母去了城里,虽然跟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已经懂事了的我与她关系没那么拧巴了,反而更亲近了一些。

印象里最深刻的是,有一年我们回去老家看她,临走时她买了一瓶饮料硬塞给我,走了老远,我回头看见她还站在那里望着…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让我真正体会到,有些亲情虽然淡薄,却是血溶于水。

我早年杭漂的时候,住地下室第一次遭遇“鬼压床”,怎么挣扎、呼喊都没用,绝望中仿佛听见有人叫我的小名,是奶奶,顿时眼前一片清明,那东西不见了…

醒来后想了很久,为什么会是她?慢慢想明白了,虽然她重男轻女,但是她还是爱我的吧,爱所有的家人,默默在庇佑着我们。

我突然想起,有一年她去广东过年,我和她在屋里看电视,电视上播着一个老人丧子的事,她有些受不了,扭过头去不看,我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她湿润了的眼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个未曾谋面、英年早逝的三伯…我竟然这么迟钝,没有及时跳台,任由其勾起了她的丧子之痛。这么多年来这份痛苦依然深埋在她的心底,即使她已经年近古稀,儿孙满堂。

世间最悲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

奶奶已经于年初去世,享年9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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