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味道

十二点一刻，窗外静寂了，世界酣睡了，车厢热闹起来了。

最繁忙的地点莫过于过道及车厢的热水处。

“花生瓜子饼干泡面饮料，有需要的乘客吗？”列车推销员推着一辆小车边走边吆喝，像机器人一般重复着相同的对白，洪亮的嗓音穿越了好几节车厢，我都能够一字不漏背下了。但几乎没有乘客想要购买，主要是价格太贵了——比外面贵好几倍。没办法，这是门垄断的生意，乘客爱买不买。根据长尾理论，总会有人买的。

此时，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泡面味，红烧牛肉面、老坛酸菜牛肉面几乎成为了乘客的标配夜宵。车厢连接处接热水的乘客络绎不绝，捧着热腾腾的泡面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回到位置静置三分钟，掀开盖子，诱人的香味扑面而来，稍稍搅拌，捞上来吹口气，哧溜哧溜地吸进口中，似乎这一桶普通的泡面成了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

一桶小小的泡面，不仅填饱了饥饿的肚子，更温暖了寒冷的深夜。

我还在细嗅味儿时，朋友变戏法地拿出两桶红烧牛肉面，向我使了个眼神，似乎在说，兄弟来一桶不。我点点头，自然接过泡面。

再来根火腿肠，或是来个盐焗鸡翅就完美了。我无意叨念。

我找找，好像真的准备有。朋友边找着背包。

你二十斤的背包，全都是装着食物吧，你怕半路饿死吧。我调侃道。

我不是怕饿死，我买了好多好吃的送给宝贝儿。朋友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于是，这一顿宵夜，我们消灭了两桶泡面、半袋火腿肠、四包鸡翅、一包花生，两瓶营养快线。

记得读书时经常熬夜玩游戏或是看球赛，差不多十二点，只要有一人说宵夜走起，整个宿舍都一块下楼买泡面回来当宵夜，宿舍散漫着泡面味，随着风飘到隔壁宿舍，而他们又下楼去买泡面当宵夜，由此产生了连锁反应。当时吃得最多的牌子当属拉王，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拉王停产了，那种熟悉 的味道也许永远停留在记忆中了。

将近一点，车厢内的泡面味渐渐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香烟味。睡不着觉或是持有站票的乘客都聚在连接处吞云吐雾，烟味逐渐漫到车厢各个角落，末了，整洁车厢都被烟味笼罩着。我特别讨厌烟味，只要闻着一点儿就感觉窒息。虽然感觉别人抽烟的样子酷酷的，但我装不了酷，可能天生就有抵触烟草的基因吧。

烟味渐渐浓烈，而我又不能屏住呼吸，只能被动地呼吸二手烟，我的衣服、头发都沾上了烟味。第一次坐火车，我没想到车上竟然不禁烟，旅途还长着哩，只好忍受忍受了。

空气越来越浑浊了，泡面味、烟味、汗味以及说不出来的气味充分混合，车厢的味道很奇怪，这是普通火车特有的气味吧。

车上的空调越来越冷，困意也越来越浓，我穿回长袖衬衫，盖上一件厚外套，跟这世界道一个晚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