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天像是锈了一般,厚重的叫人喘不上气。
一天下来,客栈里没有来一个客人,胖掌柜一边感叹着流年不利,一边把手边的算盘拨的啪啪响。
崭新的账簿上只画了寥寥几笔,新打的柜台上也全没有银锭拍打上去的痕迹,他低低的骂了几声,索性把算盘一推,一只手支在腮侧打起盹来。
这样闷热的傍晚确实令人昏昏欲睡,客栈的小厮也托着腮,跨坐在院门的石坎上,目光沉沉的望着阶前的地,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模样。
“这天要下雨啊。”
另一个小厮站在他的身后,双手掐着腰看着官道的尽头说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屋里打盹的掌柜,压着声音说道:“这一下雨,怕是今个又没生意了,掌柜的这几天该没好脾气了。”
坐着的小厮不作答,背着身子微微佝偻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睡过去了。
同伴自讨没趣,这个叫阿水的小厮总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样,似乎不太会跟人打交道。别人说话的时候也总是不理睬。
他把手中的白抹布往肩上一搭,自顾自的说道:“得了,我进去把凳子擦擦,这样掌柜的待会儿兴许不会发火.....”
傍晚时分,突然刮起了大风,顺着窗和门灌满的客栈中堂,那本崭新的账簿被刮的哗哗乱响。
掌柜那颗肥重的头颅一塌,随即便醒了过来,他晃了晃腮帮子,端起柜上已经凉透的茶水漱了漱口。
新招的伙计正踩着板凳擦拭着架子上的酒坛,他微微点了点头。
客栈没有生意,开的工钱也不算高。但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对于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说,不用家里养活还能有一份工钱,已经能让清贫的家里减轻不小的负担。
“阿梨,把窗子都关上吧,看着要下大雨了。”
掌柜唤道,然后又问道。
“阿水干嘛去了?怎么就你一人?”
叫阿梨的小伙计连忙答应下来,愣了愣他老实的答道:“阿水好像有点不舒服,活也不多我便叫他歇着了,掌柜的您省心,我做的完的。”
胖掌柜不再问,心里却默默开始合计起来,客栈的生意一直不好,也用不着两个伙计,那个叫阿水的伙子脑子不太灵活,虽然做事也还算麻利肯吃苦,但是比起这个叫阿梨的小子还是差上一截,改明个就找个由头把他辞了算了。
胖掌柜是外乡人,年轻的时候据说是在国都曲阳做生意的,见过大世面。
人到晚年了也不知怎的,孑然一身的跑到这个冀北边疆的小镇上,开了这么一家客栈。
两个小伙计曾私下里偷摸着议论过,觉得胖掌柜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避难才逃到这儿来的。
听去过曲阳的客人说过,国都曲阳那可是随便扔个石头,都能砸到某个朝堂大臣的地方,有钱有势的人海了去了,保不齐胖掌柜哪天不开眼,不小心惹到了哪位。
当然,这些话一般都是阿梨再说,那个叫阿水的小伙计静静地在听,所以说来说去,阿梨自然也就没兴趣再说下去了,虽然这是个不错的谈资。
窗户才关了一半,雨就落了下来,天地间突然的一静,然后便是突然的滂沱。压抑了半日,果然是一场少见的大雨。
这个叫阿梨的伙计隔着雨幕,朝着院门口呼唤着同伴来帮忙。
正喊着,他看到了一匹黑马停在了门口,一个穿着黑色大氅头戴斗笠的人,翻身下了马。
“掌柜的,来客了。”
他的语气有些兴奋,胖掌柜从柜台探出半个身子,眯着眼看过去。
“应该是赶路的,这雨太大了,这是要住店呐。”
客人进了厅门,便摘了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有些落拓的脸庞,斑驳的胡须爬了半张脸,郁结的头发被一根灰色的布条绑成一束,他抬眼看了一圈客栈中堂,而后才转脸说道:“一间房,沽一壶酒。”
他的声音嘶哑,说话也没有什么语调,叫人感觉冷冰冰的。
掌柜应了一声。
“客官应该是赶路的旅人吧?不吃点什么?小店的酱牛肉可是招牌呢,用来下酒正好。”
“那就来一碟。”
客人转身挑了一处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把手上的斗笠平放在桌子上,然后又从大氅里取出两把黑漆漆的剑,一并放在了桌上。
阿梨缩了缩脖子,上好了酒菜之后,客人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斟酒吃菜,自从这个沉默的客人进了客栈之后,空气仿佛重又凝固起来。
“是个游侠。”
胖掌柜低低的说。
“你待会儿找阿水说一下,小心伺候着,这种人脾气不好,惹到了会打死人的。”
阿水望着柜台后的掌柜,感觉身上一阵发紧,他点了点头,又斜过眼悄悄地去看那个冷冰冰的客人。
天已经黑了下来,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愈加的暴烈。
中堂里掌了灯,阿梨用针把灯芯挨个的挑了挑,整个屋子里便明亮了起来。
那个游侠始终坐在那里喝着酒,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双眼微眯着,透过窗棂上破损的油纸看着外面。
“干什么去了。”
阿梨这才看到同伴。
“我牵马去马厩了,然后喂马料。”
阿水回道。
“掌柜的说那个人是游侠,你就不要去和他说话了,惹到了会杀人的。”
他拽着阿水的一袖子,领到暗处小声的说。
阿水愣了愣,脸上也不见害怕的样子,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
“好了,你去后厨看看酱牛肉切好了没有,这个客人已经喝了三壶酒了,若是醉了睡了还好,发起酒疯就麻烦了.......”
客人确实一直在喝酒,店了的酒叫不上名号,据掌柜的说是有秘方调配的,当年他在曲阳做生意的时候全靠这个酒揽客,只要喝过的没有不说好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得意,阿梨不会喝酒,曾经用筷子蘸了点,一入口辣的像火烧的一样。
“千万别耍酒疯。”
阿梨心里默默祈祷着,一直拿眼去偷瞄客人桌上的剑,剑鞘是用木头做的,黑漆漆的像是河里泡了多年的朽木,剑柄好像是铜做的,应该是用了很多年,也和剑鞘一般黑漆漆的,糊满了污垢和锈,在烛火的摇曳下,微微泛着黄色的光。
出门在外的旅人总有佩剑的习惯,他也见过不少,大多是擦的锃亮的,剑柄上还会帮着好看的红穗,让人看着喜欢。
但是客人桌上的两柄剑,阿梨并不喜欢。看上去像是樵夫的柴刀,一看就是使用了很久。剑的用处只有一种,那就是杀人,用了很久的剑应该杀了不少的人吧。
想到这儿,他觉得这么一阵恶寒,只希望客人能立马起身上楼歇息,明个一大早再骑上马早早上路。
“别傻愣着了,来客人了。”
掌柜的声音传了过去,他的声音依旧底气十足,让人听不出和往常的区别,阿梨的心一颤然后落了回去,他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就算客人是个杀人如麻的恶匪,可是谁会跟一个客栈的小厮过不去。
哪怕是打劫,也是先对付老板。他想到这儿还看了一眼掌柜的,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院子里传来了叩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嘈杂。
阿水迎了出去,院子里马匹焦躁的踱着步子,他呆呆的用手指头一个个数着,而后冲着屋子喊道:“六位客人里边请。”
阿梨早早的立在了门口,一手掀着门帘,欠着身子。
多日冷淡的客栈在这个雨夜里,突然的鲜活起来。一下子来了六个客人,叫人突然觉得有些热闹。
“四间上房。”
为首的男人说道,众人脱去了蓑衣斗笠,这一行全是壮年的汉子,腰间也都配着剑。
“静书,就在中堂里用餐吧。”
说这话的是一个清瘦的老人,方才被一众身形高壮的汉子围在当中,这时众人才分开身位,老人慢悠悠的说道。
他的身上穿着黑色的袍子,披着斑驳的发,眉须上星星点点的,看上去约莫甲子。
为首的男人应了一声。
“是,先生。”
他说着环视了一遍大厅,注意到了坐在窗边的游侠,他的瞳孔微微一缩,打量了几眼便不再理会。
老人落座在大厅中央的位子,一行六人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的,围坐一圈,把老者圈在里面,那个为首的男人正好坐在游侠和老者中间,把两人隔开。
这一行人除了老者和男人,其余人全都默不作声,坐下了之后,唯独老者要了一壶酒和一些菜肴,其余的包括为首的男人都只要了一碗面。
阿梨觉得今天晚上有些不寻常起来,任谁也看得出来这一行人肯定极有来头,尤其那个老人更是派头十足,他说话之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味道。
“别瞎想,好好做你的事。”
胖掌柜低着头,翻看着只写了两页的账簿,压着声音对阿梨二人说道。
02
秋末的夜晚本来就寒意入骨。
伴着这没来由的暴雨,阿梨只感觉双手冻的有些发木,身上的粗布短打捂不住热气,他忍不住朝着掌心呵了两口,突然看见白雾在眼前升腾起来。
“真冷啊。”
他跺了跺脚,抬眼望过去,阿水坐在阴影里,靠着酒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胖掌柜还在翻看那本账簿。
后来的一行客人在低着头呼哧呼哧的吃着面,而那个老人却在独自享用着丰盛的菜肴,他的动作极其的讲究,无论是喝酒还是吃菜,都会抬起一只手,用宽大的袖口遮住嘴,筷子再落下的时候,他的双唇已经闭上,不紧不慢的咀嚼着。
阿梨偷瞥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乏味,再次偷眼打量那个游侠,似乎是有些醉了,那个游侠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板凳上,侧靠着墙壁,一只手担在膝盖上,捻着酒盏迎着灯细细打量着。
没人说话,大厅里冷的出奇。
邦邦邦
有人用木棍敲着门沿。
胖掌柜看过去,门口不知何时立着一个人,那一个人孤伶伶的站在那里,烛火的映照下,来人的顶额像是琉璃那般泛着光。
行脚僧。
在大荒各地,总是可以看见行脚僧。
他们光着脚,拿着钵,穿着灰色的僧袍,游走在大荒的每个角落,寻找着自己心中的法,然后默默的死在大荒的每个角落,无人问津。
胖掌柜看了看中堂里的客人,微微叹了一口气。
“进来坐一会儿吧。”
僧人单手合十,躬身唱了一声佛礼。
他在门外把僧袍脱了下来,露出了精瘦的躯干。
用手拧干了雨水,然后拍打了几下,僧人这才穿起僧袍进了客栈。
“阿水,你去看看后厨还有没有粥,再拿两个馒头。”
这雨太大了,僧人估计一时找不到避雨的地方,没有办法这才跑到客栈来的。
这么冷的天,如果找不不到避雨的地方,兴许会冻死在野外。
阿水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和两个热腾腾的馒头放在僧人面前。
“吃吧,不要钱的。”
僧人摇了摇头,他把那碗白粥端起来,倒进了湿漉漉的木钵里,然后把剩下来的半碗粥和馒头推了回去,又从脖子上取下一串佛珠放在托盘上。
阿水不知道该怎么办,转头看胖掌柜。
“大师,就当我种的福报吧,馒头拿走,佛珠您还是留着吧。”
阿水听了吩咐,把佛珠重又放到僧人面前,端着剩下来的粥和馒头,一溜烟的退回去了。
僧人没有坚持,把佛珠戴了回去,然后双手合十,低低的唱诵起经文来。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如蚊吟一般,宛转迂回中带着特有的韵律,让人听了之后心一点一点静了下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包括先前的老者和游侠,全都看着僧人念经。
老者的目光唏嘘,他放下筷著颔首而坐,若有所思。
那个游侠则斜着眼冷冷的看着僧人,似乎有些不快。
僧人念完经,站起身再次对胖掌柜行佛礼,然后端着木钵出了门,盘膝坐在了屋檐下。
胖掌柜摇了摇头,这些行脚僧是极有坚持的人,他们云游四方靠着帮人做工换取口粮,从来不接受任何施舍,今夜应该是饿了很久,无奈接受了半碗白粥,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再坐回屋里。
分明是个年少的孩子,怎的忍受这种苦寂去做一个风餐露宿的行脚僧。
胖掌柜正在感叹之际,门帘再一次被掀开。
客栈迎来了第三批客人。
来人拍打着身上的雨水,把蓑衣斗笠往脚下一扔。
他穿着一身月白的儒衫,外面套着青色的坎肩,腰带上坠着玉,还插着一副折扇,一副世家贵公子打扮。
客人模样极其英俊,带着书生气,若不是被雨淋的有些狼狈,真称得上是翩翩公子。
“快,劳烦店家把我的马牵去马厩,还淋着雨呢。”
掌柜望着呆愣愣的阿水。
“还不快去给公子牵马,愣着干嘛。公子快入座,这雨着实有些大了,冻着了吧。”
阿梨领着客人入了座,心里默默猜想着这样一个贵公子来到这个穷乡僻壤是为了什么。
“伙计,把店里的好酒好菜往上端。”
说着抛出一件物什,阿梨伸手去接,只感觉硬硌硌的,定睛一看是一锭碎银,约莫着有半两。
赏钱。
胖掌柜总是说,在大城市的酒楼里,有面子的客人总是会给下人赏钱,这是阿梨第一次收到赏钱,而且一出手就有五钱,比阿梨一月的工钱还多。
他忙点头哈腰的应承着,一溜小跑的去后厨张罗,连脸上的笑意都变得谄媚起来。
公子侧身看了看大厅。
“掌柜的,您这店生意不错啊,这么大的雨还有不少客呢。”
他说着还朝众人抱了抱拳。
掌柜沽了酒,亲自端了上来,陪着笑脸说道:“瞧公子说的,平常一个月不见生意,也就是公子来了带着贵运生意才好起来的,这是本店自酿的,您给品品。”
他为公子斟了一杯酒,公子端着用嘴嘬了一口,眉梢一挑。
“不错,没想到你这山脚下的小店还有这等佳品。”
“公子谬赞了,看公子不像是本地人,怎的大雨天跑这么个穷地方来。”
“本公子没什么喜好,喜欢到处闲逛打听些好玩有趣的事情,然后记下来画下来撰成书册。”
“公子想必是书香门第,还真是不一般的雅兴。”
掌柜点着头。
“掌柜的可知这镇子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啊?”
“有趣的事......”
“就是民间流传的故事或者最近发生的怪事情。”
“小的倒是不太清楚。”
胖掌柜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怎么听说这镇子过去死过一条龙。”
公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胖掌柜,眼里就像是有光一般璀璨,此言一出本来就安静的酒馆突然之间凝固了,像是死了一般。
“龙......”
胖掌柜一惊,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
“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过了半晌,他才艰难的问道。
公子哈哈笑了起来。
“这本公子上哪知道,不过既然有这个故事,我倒是想听听......”
“那个,阿梨......你知道这个传说吗?”
阿梨摇了摇头,满面都是紧张的样子。
“掌柜的,老人都说这种事情可不能瞎说。”
贵公子听出了端倪,朝伙计招了招手,然后从袖中取出一锭金锭。
“小兄弟,我很是感兴趣,这锭金算是报酬,说的好不好都没关系。”
阿梨咽了口口水,他确实听镇子上的老人说过这个故事,但是这是个不详的事情,乱说会有大麻烦的。
金锭静静的立在桌上,灯火微微摇晃,照的光滑的金锭晃花了他的眼睛。
“公子大爷,说了是要夭寿的,我对你说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啊。”
公子微微后仰,又摸出一锭金并排放在桌上。
“我说了我喜欢把故事写下来,写下来总有人会看到的,这个我不能答应你,不过我再给你加一锭金算是补偿。”
他认真的对眼前那个半大的小厮说道,眼里的光芒愈加的闪耀。
阿梨突然取过桌上的酒杯,仰头灌了下去,烈酒入喉像是火烧的一般,少年的脸颊红通通的。
胖掌柜皱了一下眉,一闪即逝。他拍了拍阿梨的肩膀。
“那你在这儿好好与公子说,知道就是知道,要是诓骗公子我可不饶你。”
然后他便朝贵公子弓身退了下去。
阿梨确实听老人说过,那是在他还不会走路的时候,那一年突然下了大暴雨,没玩没了的下了几天,镇子外的山里像山神发了火,数不清的野兽全都从山里跑了出来,还有老虎豹子什么的,一股脑的全都逃了出来,镇长全都乱了套。
那些野兽也不伤人,好像害怕什么东西,全都在奔逃,镇上的人全都关紧门窗,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隐隐之间都知道山里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镇子里那几日之间突然多了很多外乡人,穿着黑袍子带着兵器,他们不和镇上的人攀谈,也没人敢上前询问。
入了夜,整个镇子上的人都听到了咆哮声,就连最年老的猎户都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叫声,伴着雷声震的人耳膜发麻。
第二天雨就停了,那些野兽全都归了山,外乡人一夜之间全部撤走了,街上全是缭乱的打斗痕迹,倒了几处房屋,街道上的青石板像是被犁刀拉过一般,全都一片狼藉。
再后来府城就派了官兵和工匠过来,修缮了受灾的地方,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几个镇民在酒馆议论,很快被官兵抓了过去,再也没人敢谈论那晚的事情。
后来有人在砖瓦下捡到了有半个巴掌大的鳞片,圆滚滚的不像是蛇鳞,倒像是鲤鱼的鳞一样,还有小指长的爪子......
阿梨把脖子伸的长长的,瞪着眼小声的说:“大家都偷偷说那是条龙,被杀死在了镇子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雨夜里突然炸响了一声惊雷,少年的脖子一缩,连忙闭着眼默默念叨起来。
“小兄弟知道那是哪一年的事吗?”
贵公子问道。
阿梨畏惧的望了一眼门外,低头想了想,肯定的说道:“十六年前,今年我十六,那事是在我刚出生时候发生的。”
贵公子点了点头,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夭寿是假的,你是怕被官府拿去吧。放心,我绝对不会对别人说是你告诉我的,你放心好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过在安静的大厅中,如果仔细听,想必其他的客人也都听了进去。
胖掌故其实也在柜台后支着耳朵听,这时候他咳嗽了一声。
“镇子靠山,这种乡间传言鬼怪故事是了去了,都是乡村野夫以讹传讹,当不得真的。”
贵公子笑了起来。
“也就是当个乐子,雨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