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堰

当时光定格成相框，思念变得更加的悠长 。

一个人的内心深处，总有一方温暖的不愿展露的地方。

——题记

      一天邀请父亲的老同事吃饭，席间谈起老家门前的堰塘来，他问及是否还有鱼还有藕？勾起我深深的回忆。

      那堰是距离家门口儿100米处的一个面积一亩左右的堰塘，名叫草堰。顾名思义塘里长满了水草，四周有一人多高的毛草、三桶子、黄叶科，大柳树兜。正下方堰埂上有一棵高大粗壮的木梓树，根在堰塘埂下沿，枝桠却有三分之二覆盖在水塘上，另有三分之一遮住了下面二亩田的靠里的庄稼。

      部分根延至水里，也有根上又生出枝干来，斜卧在水中，成了鱼儿嬉戏纳凉躲灾的好地方。树下是不方便下杆垂钓的，也不利于下网的，且下沿水极深，益于鱼躲藏。

      每每鱼产籽之际，常常看见鱼一个接一个随着水中木树枝叶晃动而跳跃，似几个人玩跳绳游戏。

      要是水清凉时也常常看见一群群鱼顺着树根流动，时而追逐时而逃窜，树上不时掉落下叶子或毛虫及虫卵等，那都是鱼儿们哄抢的对象，咬住的鱼儿迅速撤退，躲在僻静的角落独享美食，也有不经意被其它鱼儿抢夺的，头摇的泼浪鼓响，尾不停地摆动，多么滑稽而无奈的挣扎。

      堰塘的西面距离家最近，有淘洗用的埠头，用石头砌成的，上面搁一块大石板，供人站在上面或在上面浆洗衣服或洗菜。主要是左邻右舍五家专用，也有到菜园寻菜后路过这里淘洗的。似乎每天早上或中午总在排队等候的，遇上几位乡亲聊天，那是十分惬意的，脸上堆满了笑，嗓门大的惊动树上的鸟儿，那挥动的棒槌发出震天的响声，带起的水帘几丈远。也有洗完后聊天的，忘记了做饭或忘记了吃饭，丈夫或孩子过来喊叫的。要是丈夫喊叫，那总是先一阵吆喝，人未到声先到，明明看见还说不知跑哪去了，吃饭或做饭都不知道的。走到跟前，那就不说了，还是满脸堆笑和对方打招呼，要么加入聊天，要么拎着衣服或菜带着孩子先离开。孩子们吗？就在堰塘附近的草坪上扯草、摘花亦或用小棍子戳洞找蚯蚓，玩着玩着就哭了的，也有相互之间打闹起来的，把泥巴或草弄了对方一脸一身的，似乎家长们总没有生气，各自拉回自己的孩子，大的就说该迁就弟弟或妹妹，小的就说该尊重大哥哥或姐姐，否则下次没人陪着玩的。接着是洗洗脏手、脏脸，摸摸眼泪就完了，大孩子又牵着小孩子的手回家了。

      每到涨水的季节，埠头就十分的危险了，上面长有绿漫或黑漫，踩上去容易滑到，有时候是洗着洗着就滑下去了，可是近处的水是不深的，只有一米左右的，只是衣服湿了。可往往容易被吓着，那是要喊魂的，奶奶或年长的婆婆在前面喊谁谁谁回来了没？妈妈说回来了，一路撒米的，还要烧纸钱的。

      埠头向北是一个柳树兜子，好像被雷电击中拦腰斩断，有中间堆满黑土和碎木屑。向水中延伸了一米多，有一人多粗，上面可以同时站三个小孩的，每到春天长出几个嫩枝丫垂到水里的。才知道它还活着。我很少站在上面的，总害怕她承受不住，胆大的哥哥总爱骑在上面，也有从上面往下跳水的。最初你还他是不应答的，只吓得你大喊或大哭，他却在另一个地方朝你扮鬼脸的。

      再向北是堰梢了，虽是堰梢却是堰塘的腰，因为堰塘是长方形的，紧邻着秧田的埂，由于常年水冲失修向下塌方，田埂很窄仅有两脚宽，塌方在堰梢处堆积成了土台子，因为有人上去钓鱼，于是在草丛中就有了路，有了钓位。水里面草中就有了洞。偶尔也能看见鱼从洞里往上跳跃。

      一到涨水，田埂就有多处渗水，鱼儿就牵着线的上水，田里也就能逮鱼了。那泥鳅是最难捉的，滚圆的身子一抓就滑，还有胆小极易回头，你得把他用手扶到草丛或土上，那他就只有挣扎的份了。否则你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因为有草，也放有树枝（防偷鱼），加上位于冲中间，堰塘里的泥巴深，没有干涸过，自然鱼受到保护，也有了放场，也自然有很多鱼，长得也快。就连石光扁就有二两一个的，草千小指粗的。那时只有手竿钓或用蒸网（一块纱布，两根竹条或木条成十字形）诱捕的。几乎每天都能吃上鲜美的鱼。偶尔也用长绳绑一串钩穿上蚯蚓晚上放进水里，早上取上来。总能挂上几条大鲫鱼或鲤鱼的。更神奇的是爸爸把钩下在水井里居然还捞上来一条。原来那井的上面有一个洞和堰塘通着，有不安分的鱼跑了过来。

      爸爸也会在夏天穿着裤头在堰塘四周石头缝里摸鱼的，总有鱼头朝里钻进石缝里，也有在泥巴中踩到然后被抓的。只要爸爸出手总是收获满满的，我们总是兴高采烈地在草丛中或田地里找寻着蹦跳的鱼，也有遗漏的最后被蚂蚁啃食的，又可以欣赏蚂蚁搬家的喜剧。

      草堰里长满苲草，猪爱吃的，每到中午父亲就下到水里蒿上几抱抱回家给猪吃，刚吃时，猪总是头垂下来不停地吞咽，后来肚子饱了些就开始挑三拣四起来，专挑嫩尖或是螺丝吃的，不时用鼻子拱拱，用脚推推。不一会儿就头朝里呼呼大睡起来。

      妈妈会将剩下的苲草捞起来放在院子里给鸡子吃。鸡子们纷纷争夺起来，叼着一根就拼命地跑，然后独自享用的，也有护食者拼命地啄食其他鸡子。最厉害的要数带着孩子的母鸡了，她会冲上草堆顶占领最高处，谁抢就啄谁，嘴里不停地咕咕咕咕叫，翅膀一直撒着准备战斗，小鸡们很快地来到母亲的身边。低头啄食起来，细心的鸡妈妈会啄咬成几段供小鸡们吃，等不及的小鸡自己吃起来，于是一半草在肚里一半在地上拖着，吓得边跑边啄边啄边跑起来，小嘴不停地翘动，也有吞进去后拉出来一半还在肚子里的，其他小鸡帮忙啄食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