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基层长篇纪实小说] ( 续篇67)
水竹凹
作者:蒋春木
67、难民集中营
那年春节,他就在胡明啸这儿度过的。
大年三十,那个微信摇出来的女人也来了。
四个人在一起欢欢喜喜的吃了个年饭。
水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整整一年了,他在这儿什么事也没做成。
好在,现在有花小兵作伴,倒也不觉得寂寞。
胡明啸后期又找了几个事情,但都没谈成。三个人成天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潇洒自在。
但是,这哪里是在避难,分明是苦中作乐罢了。
花小兵自从搭上那个女人后,开始吃起了女人的软饭。那个女人倒也大方,时不时给花小兵转个红包。
但是,水竹就苦了。若不是中途女儿通过微信,先后转了几千块钱,他早就断炊了。
水竹的心里开始焦虑起来,他想着春节后,到底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小年过后,胡明啸这儿又来了一个人。
此人叫张自力,五十岁左右,长的高佻英武,黑黑的脸膛,生着一双发亮的眼睛。
水竹与花小兵都不认识张自力。他来之前,胡明啸给他俩详细的介绍过。
张自力年轻时在江东市区也是个名人。他曾经是个千万富翁,是个真正“从钱山上爬过来的人”。
但是,他唯一的儿子,在16岁时因病突然过世。
自此,他一蹶不振,沉浸于赌博,有几年时间,他基本上就生活在澳门了。
几年后,这个千万富翁变成了百万“负翁”。
张自力是在赌场上与胡明啸结识的,并成了朋友。
现在,他在江东市也混不下去了。花小兵来之前,他就联系了胡明啸。
胡明啸预备的那个房间,就是给他准备的。
张自力来了后,胡明啸这儿更热闹了。
一个白脸,一个黑脸,刚好是一双“黑白无常”。
一个好色,一个好赌,正好是一对“烂兄烂弟”。
水竹虽然不认识张自力,但是,张自力却是早就知道水竹,一口一个“老大哥”叫着。
三个落难的人,碰巧凑在了一起。
他们自嘲的把胡明啸这儿称之为“难民集中营”。
水竹想笑,但是,又实在是笑不出来。
他没想到自己落难的第一站,竟是这样的富有戏剧性。他竟然成了赌徒、色鬼的难友了。
但是,这个集中营也不是免费的。过了几天后,胡明啸直接打开窗子说了亮话。
他说,房租钱有他出,生活费大家平均摊。
至于找事做,胡明啸说以他为主,大家都努力。事情出来后,再商量怎么做。
胡明啸反复说“大家不要急,事情肯定能找到。而且一定能找到挣大钱的事来做……”。
三个难友自然也没意见。他们是来避难的,更是来找事做的,本身也没指望能免费吃住。
现在,胡明啸能提供一个“窝”,就已经很不错了。
乞讨的人,还能嫌粥“酸”吗?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又过去了。
几个月之后,依然是什么事也没找到,即使是看过几个、谈了几个小工程,但最终都没戏。
胡明啸的脸色,渐渐有了变化。他不再是那个成天笑眯眯的了,时常泛起了红晕,皱起了眉头。
之前,他们一回到宿舍,胡明啸都会泡一壶红茶,或是一壶绿茶,茶盘上摆着四、五个小茗杯。
渐渐的,胡明啸变成独自品茗了。客厅里茶叶喝完了,他也只当是没看见。三个难友只得隔三差五的买点茶叶。
张自力刚来的时候,胡明啸请了几次客。四个人在一起又说又笑,好不开心。
渐渐的,胡明啸再也不会自掏腰包了。三个难友偶而的,轮流在街上大排档,或是快餐店里请大家撮上一顿,以排解一下惆怅的情绪。
四个人在一起,虽然生活费是共担。但是,出门的费用基本上都是胡明啸一个人出的。车子也是胡明啸的,他嫌水竹的车子“档次不够”。
渐渐的,出门找活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后期,就很少出去了。再到后来,就基本上不出门了。
胡明啸也知道这几个人,现在都是“穷光蛋”,实在是拿不出来。他的脸色时不时的出现了多云转阴。原来红润润的笑脸,时不时的耷拉下来。
这个小名叫“笑面虎”的胡明啸,再也很难露出笑面了。后期回到宿舍后,他时常一个人躺在房间里,久久的不肯出来。
自从张自力来了后,三个难友都很自觉,生活费用是三个人分摊,烧锅做饭、打扫卫生之类的杂活,从未让胡明啸出过手。
他们把胡明啸当成了自己的“老板”。出门时,他们恭恭敬敬的称呼着“胡总”,回到宿舍后,也是礼让三先。
胡明啸的变脸,让他们感到始料未及。
三个难友都是绝顶聪明的人。他们当然感觉到了,时常尴尬的坐在客厅里发呆。他们已经意识到“人不留客,天亦难留”了。
“泥泞而识马,落难而识人”。或许,落难的人神经都更加的过敏吧。三个人时常会意的摇摇头。
水竹劝他们,尽量注意点,不要乱花他一分钱,更不能找他开口借钱。
古人云“有茶有酒多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