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人(中篇小说）

捞人

                  一

  多尔这几天心情坏透了，他感觉全世界都长出了毛，毛茸茸的，撩拨得他全身都不自在。街上川流不息、乱纷纷的人流，嚷嚷不息的喇叭声、吆喝声，西落的太阳也有些刺眼，两只黑色的大鸟在夕阳下鼓荡着双翼来回地盘旋着，和他赌气一般发出“嘎-——嘎——”的长鸣……他无奈而又垂头丧气地沿着街道边沿拖拉着脚步往家中赶着，后背已经湿透了，他能感觉到黏糊糊的，他挺了挺腰板-——已经有些驼了，继续往前赶着，只想早点回家，吃了饭，早早地上床休息。

    但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赌气一样地响了，凑什么热闹呢？！还能有什么事呢？！不就是培训机构不让办了？我就没有活路了？他用左手狠狠地拍了拍口袋中的手机，叫什么呢！“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笼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他要去哪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这是他设定的手机铃声，如果在平日，他会在这铃声响起的时候，有趣地跟上哼几声，但现在他没有了这种心情，听起来声音也有些刺耳，好像在唱着“就是不让你办，就是不让你办……”

    他无奈无聊地接了电话，是黄化的电话，这家伙这几天好像有事，这几天总是恍恍惚惚的样子，也有些犯呆犯傻，魂丢了一样，头发也白了不少，偶尔中还对他说，兄弟，你的忙我只能帮到这儿了……

    果然，当他接通电话的时候，手机中传出了黄化着急、哀婉的声音，好像还喘着气，“多尔，多尔，你快点到人民路看守所来，找到方华超警官，我的钱包、手机都放在他那儿，孩子也拜托你先照顾了。”接着就匆匆地挂了电话。多尔的心“咯噔”一下，犹如在海上漂泊的航船一刹那间被戳了个大窟窿，疾速地下沉着。他在路边停了下来，拦了个轿迪，匆匆地赶了过去。

    也就十五六分钟吧，但他下车的时候，天已经漠漠地黑了，看守所门前的街灯已经亮了，清清幽幽，还有一缕微风断断续续地吹着，地上偶尔飘起的零叶没魂一般发出娑娑拉拉的声音，他茫然地站在看守所冰冷冷、滑动的大铁门前，左右地打量、环顾，人呢？方警官人呢？

    他又左右望了望，看守所的大院中暮暮沉沉，几杆冰冷的路灯亮着，无奈中他又拨了黄化的手机，手机依然开通着，但没人接。但他知道，他不能离开，黄华肯定出事了！可黄化能出什么事呢？老实巴交的一个人！站在暮色中，他忖思着。

    “兄弟，”多尔吃了一惊，他转过头，一位警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盯着他，“是找黄花的吧？”

    他在警官身上听到了他熟悉的黄化的手机铃声，他沉沉地点了点头，那位警官从兜中掏出了手机、钱包递给了他。“黄化出啥事了？”他边接收机边不由地问着。

    “以后就知道了。”警官淡然地撂下了一句话，转身疾步就走了，仿佛躲避瘟疫一样消失在夜色中。

“妈的！”多尔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不知怎么，他想起了下午在路上看到的天空上的那只大黑鸟，现在这只大黑鸟又在胸中盘旋起来，在漠漠的天空中鹰一般直扑他的胸腔，他仿佛从噩梦中醒来，悚然而逃离了看守所那栋闪烁这狰狞面目的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