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水浒传》里,晁盖是众兄弟心里“白月光”似的人物。
爱刺枪使棒,仗义疏财,终日打磨筋骨,梁山好汉们共有的优点他都有。然后带着6兄弟和生辰纲,开辟了梁山一代伟业。
以至于不管梁山到了什么时期,始终把晁盖奉为天王,享受庙宇烟火。
如果晁盖写一本书,这本书名在大致不会是《我又一次走在崩溃的边缘》,而是《风风火火闯九州》。
比如晁盖上了梁山,也不会说我是为了让梁山周围的农民多赚钱把农产品价格提上去,才打家劫舍的。
二
如果没有晁盖这块基石,此后宋江的上层建筑多半不会太稳。
比如说青史留名,封妻荫子,这是体制追求;比如说融资上市兼并购,这是资本追求。
大多数老百姓没那么高的追求。听了也听不懂,远没有签单做业绩拿提成来得实在。
但如果你换种说法:爷爷生在天地间,五湖四海任遨游。一起杀尽狗贪官,大碗喝酒大口肉。
再加个什么大秤分金银的。
那这个影响面就大了,不仅听得懂,而且摩拳擦掌,令人跃跃欲试。
这就是梁山最早的政治纲领与道德基石。这个梁山的基石是谁奠定的?
晁盖晁天王。
三
晁盖,早年间是干什么的?东溪村的保正。
什么是保正?
在宋代农村每十户为一保,设保长;每五十户设一大保,设大保长;每十大保(也就是五百户)设都保,都保的领导叫都保正,相当于现在的乡长。
晁乡长有个绰号,叫托塔天王。
塔在古代又是用来干什么的?都说宝塔镇河妖,所以宝塔是用来镇妖的。
托塔天王,字面上理解:把宝塔托走。但妖自然也就放出来了。实际上也是晁盖一行七人智取生辰纲,后来上了梁山,才引发了后来108将的水浒故事。
但说起取生辰纲这事,晁盖一开始也不是太明确。当赤发鬼刘唐告诉他:送给哥哥一套富贵。晁盖的第一反应就是:从长计议。
晁乡长富甲一方,吃喝不愁,晁盖再无视官府,也知道这事是杀头掉闹脑袋的。促使晁盖决定干这件事的一个动因,是因为做了一个梦:
“梦见北斗七星,直坠在我屋脊上,斗脉上另有一颗小星,化到白光去了。”
四
后来大家都知道那道“白光”唤作白日鼠白胜,是黄泥冈安乐村的一个闲汉。
此前白胜跟晁盖最大的交集是曾经投奔过晁盖,晁盖资助过他盘缠。
一个当地懒汉,投奔乡长。乡长不仅没立刻发走,还送给他路费。
在《水浒传》里,大家手里银子都不太宽裕,能够做到开门纳客的并不多:
一个是柴进柴大官人。但柴进也分人。
比如对武松开始也是热情招待,但时间一尝就冷落了;还比如,林冲戴罪之身到了府上,非弄个洪教头比试枪棒,弄得林冲和洪教头都很尴尬。
宋江,也是能做到这一点。但你说往深了处,这个还不一定。你看宋江身边那些人,吴用花荣张顺戴宗......就算李逵都是有一技之长的。
毕竟白胜里外里也就是一闲汉。
但晁盖看人不仅看武艺更看重情义,真把对方当兄弟。而且指定这道白光就是他了,非他不成。
五
那白胜把晁盖交代的事办成了么?
不仅办成了,而且办得很最高光。
当时赤日炎炎之下,一边是一路疲敝的军旅和高手杨志,一边是蓄谋埋伏已久的的7个绿林草莽。
白胜挑着挑扁担两桶酒,在两边穿针引线,里挑外撅。连警惕性最高的杨志也放松了警惕,跟着喝了一瓢。
最后生辰纲被一劫而光。
当然,晁盖出手大方,肯定没亏待白胜。白胜也跟着分了一包金银。
五
按说人财两清,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应该再有晁盖和白胜之间的戏份了。
但后来的情节是,因为白胜好赌,被朝廷顺藤摸瓜,并对其施以酷刑,又说官府已经知道事情与晁盖有关。
白胜打熬不过。再加上有人认出了晁盖,无奈之下,供出了晁盖一伙。
于是,朝廷开始派军官来东溪村抓捕晁稿,也由此引发了宋江冒死报信和晁盖一伙火速上梁山,林冲火拼王伦一系列故事。
这事咋看都是白胜把晁盖一伙给卖了。
但等待晁盖在梁山安顿之后,此时晁盖心里想的却是:
“今日富贵安乐,从何而来?”
这一段不论在原著还是98水浒里都有所表。原著里晁盖是这么说的:
“白胜陷在济州大牢,我们必须要救他出来”
电视剧里,刘唐奉晁盖之名,送给宋江和雷横100两金子同时,又送给雷横100两黄金,希望上下打点。
“救我白胜兄弟出来”。
在晁盖的心中,白胜和宋江的冒死报信和雷横的义释之恩,同等分量。
后来的故事虽然没有详表,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白胜到底是出来了,并且成为梁山座次下第106条好汉。
六
有人说:整部水浒都在描述一个黑暗的社会时代下,草根江湖如何安身立命而不得的故事。
所以因为黑暗为了生存,武松可以杀人,李逵可以放火,宋江可以挖心黄文炳。人人可以名正言顺地拿黑暗里自己受到的伤害为自己开脱。
但征方腊的凄惨结局告诉我们,如果你这么理解水浒,那就错了。
相比之下,晁盖未必是一个好领导,也未必是一个明白人。但却是一个好人。
当一个时代的好人多了,这个时代未必坏到哪里去。
毕竟,晁盖心里终究念的还是白胜兄弟黄泥冈上的“高光”。而我们,也应该多念念晁盖梦里的那道“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