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馆|现代社会人的异化 |《千与千寻》的哲学思想

异化(alienation)的概念最早由黑格尔提出,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指劳动者在资本主义劳动体系下变成了生产工具,丧失了自我。而在工业化时代,人们的生活逐渐平均化、平庸化。人们被这个既定的“世界”束缚,被一条条规则限制,逐渐丧失了最初自我选择、自我发展的能力。



《千与千寻》中的汤屋是现代工业化社会的缩影,无论是不断喷出蒸汽的巨大锅炉、楼层多到数不清的建筑,还是迷醉享乐的汤屋客人、贪婪虚荣的服务人员,都是现代社会的象征。而在这个奢华的汤屋内部存在着四类人:

(一)资本家

汤屋的主人——汤婆婆在电影中象征着现代商业资本家,她以不停地追求利益为人生目标,将自己手下的工作者视作工具,并通过剥夺他人的名字来掌控他人,当对方失去利用价值时就立刻抛弃。汤婆婆已经锦衣玉食,却还是不择手段赚钱,她以病态的方式溺爱自己的孩子,导致坊宝宝变成了一个巨婴;甚至当白龙告诉她“你最珍贵的东西被掉了包”时,她也是第一时间拿起自己身边的金子,而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已经被千寻带走了。以汤婆婆为代表的资本家们将他人物化(materialized),剥夺了人原有的主观性,将其变为了一个数字符号。他们享受着资本带来的便利,却也不知不觉间受到了资本的掌控,成为了物欲的奴隶,最终被资本异化,丧失自己的人性,也失去了自己的属人幸福(human happiness)。



(二)劳动者

想要在汤屋中工作,就必须与汤屋的主人——汤婆婆签订契约,而一旦被她夺走了名字,就无法回家了,只有永远在汤屋里工作。而姓名在本片中具有一种哲学的隐喻,指人的自我,失去了名字也就意味着被无名化、原子化,如宫崎骏所说,“别无选择,只能像一道微弱的光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者像一个母鸡那样一刻不停地下蛋,直到最终被吃掉”。失去了栖身河流的白龙为了生存来到汤屋,在汤婆婆的指使下作恶,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也是忘记了最初那个善良温柔的自我。而汤屋中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大多成为了体制的受害者,成为了工作的机器,每天重复着单调的工作,为金钱而奔走。片中汤屋的工作人员小玲说,她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可是她却从来没有为离开这里而做出过努力。遗失了自我的人,又怎么能摆脱体制的束缚呢?



(三)消费者

如果说白龙和小玲代表着劳动对人的异化,那么宫崎骏笔下的无脸男身上体现的则是消费对人的异化。在遇到千寻前的无脸男呈现半透明状态,不会说话,没有表情。他从不进入汤屋,但也没有人关心他的存在。无脸男所代表的群体仿佛是一种以否定的方式坚持自我的群体,他们逃脱了现代性的“铁笼”,显示出纯洁的力量;但也因此与大众脱节,由此产生孤独、空虚、怨恨的情绪。他们感受不到自身力量的强大,渴求着被社会认可,殊不知这种认可要以抛弃自我为代价。因为受到千寻的关怀,无脸男进入了汤屋,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了其中资本的运作。他渴望通过消费来证明自身的主体性,这与当代青年依靠超前消费购买奢饰品,彰显自身价值的心理不谋而合。但这种实现主体价值的方式无疑是失败的,消费最终带给无脸男的只有加倍的空虚和愤怒。而当他吐出了所有吃掉的食物,跟随千寻来到沼之底时,他的灵魂才找到了寄托,他才真正得到安宁。




(四)成功者

真正成功地在汤屋中找到出路的人只有千寻。她最初来到汤屋时只是一个胆小怕事、畏畏缩缩的普通女生,但在汤屋的生活使她成长、得以历练,最终她不仅拯救了父母、白龙,甚至改变了整个汤屋,为这里带来了“人”的精神。千寻体现的是一种中庸的状态,在她的身上实现了社会化与自我的平衡(千寻前往钱婆婆家时乘坐的火车就叫“中道号”)。千寻虽然身处体制中,却抵制住了体制的异化,反而在其中历练自我,在工作中成长为了更好的自己,适应了甚至改变了自己所处环境。可见,适度与平衡才是千寻能够从神灵世界全身而退的根本原因。



而汤婆婆的孪生姐姐钱婆婆所生活的沼之底在本片中代表的是一个与汤屋相反的,传统的、反工业化的世界。这里没有所谓的魔法,也就是机器,所有的物品都依靠手工制作,象征着一个理想的彼岸,在这里人的精神可以保持天真坦诚。但当钱婆婆的印章被盗时,她依然利用魔法惩罚白龙,这是否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回归乡土只是一个乐观主义的梦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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