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笔记93

答周道通书

【原典134】来书云:“有引程子‘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便已不是性’。何故不容说?何故不是性?晦庵答云:‘不容说者,未有性之可言。不是性者,已不能无气质之杂矣。’二先生之言皆未能晓,每看书至此,辄为一惑,请问。”

生之谓性”,“生”字即是“气”字,犹言“气即是性”也。气即是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气即是性”,即已落在一边,不是性之本原矣。孟子性善,是从本原上说。然性善之端,须在气上始见得。若无气亦无可见矣。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即是气。程子谓“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亦是为学者各认一边,只得如此说。若见得自性明白时,气即是性,性即是气,原无性气之可分也。

【译文】

你信中说:“有人引用程颐先生的‘人天生就能静,以上境界不容说,才说性已不是性’这句话来反问朱熹,为什么不容说,又为什么不是性。朱熹答:‘不容说是因为没有性可言;不是性,是指说了之后就不可能没有气夹杂在里边。’两位先生的话我都不大懂,每次看书看到这里,便感疑虑丛生,就会有困惑,想请先生给我解释一下。”

“生之谓性”的“生”字就是“气”字,就如同说“气即是性”。气就是性。“人天生就能静”这以上就不容说的,刚说“气就是性”时,性就已偏向一边了,就不是性的本来面目了。孟子认为人性本善,是从本源上说的。但性本善的开端,则必须是在气上才能寻到根儿,如果没有气也就无处可见。像恻隐之心、羞恶之念、辞让之德、是非之辩就都是气的表征。程颐认为:“论性不论气,就不全面;论气不论性,也不明确。”这是由于做学问的人各执一词,他只能这么说。如果人能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性,那么气就是性,性就是气,原本是没有性和气之分的。

【解读】

从性本体论出发,王阳明提出性气一体的思想,反对性气分二。他所谓的气,指良知的流行,气是良知流行的表现,无独立存在的地位,而从属于良知。他认为,性善是本源,即性是本源,由性发出的四端之情则是气。在他看来,性气分二是不必要的,二程如此区分性气,也是无可奈何罢了,但只要从本源上认得性为一的道理,就会明白性即气,气即性。

针对学生关于宋儒论性、气关系的疑惑,王阳明认为生即是气,气即是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犹孟子之性善从本原上说。但现实可见性善之端,却必须通过气来彰显。既了解本原之性,又洞明现实中性善呈现的条件,则气与性本无二。


参考资料:《传习录集评·梁启超点校》(九州出版社)、《传习录》(中国画报出版社)《传习录(明隆庆六年刻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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