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霏霏,愿你平安

到家时,松了口气。

总算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去程两天,目睹了七八起车祸吧,其中一场是在隧道内,十四辆车追尾。还好,应该没有人员伤亡,那十四辆车虽然受伤不轻,还好,倒像是在玩开火车的小孩儿,挨挨挤挤。

返程三天,所目睹的车祸不只是翻了倍,而且极为惨烈。其中一场是在我对面方向的高速上,在经过那里之前,我刚刚被堵了一个多钟头,好不容易蛟龙出海。忽然,就瞥见护栏被撞得惨不忍睹,甚至有各种汽车配件被撞到这边的车道上——隔着绿化带,看不清楚状况,但是车辆拥堵在十公里以上没有问题,最少要花两三个小时才能通过。

这大过年的……


十几年前,参加过一次赛课,那时还叫“思想品德课”。我的课题,是爱护公共财物。

这样的课,能上出什么新意来呢?

和我同台的,全是女老师,大多在花样上下功课,各种花样。

那有什么意思啊。无论怎样,浪费时间岂不是犯罪?上一堂课,就得有一堂课的意义。

我对那次经历记忆深刻,有两个原因。其一,是那是我们学校唯一一次通过全校老师自愿报名、上课、评比而决定参赛人选的;其二,则是因为时任省实验小学校长的刘可钦老师给我的一句话。

很奇怪啊,以往有老师外出赛课,那肯定是校长重视、教研组支持、轮番指导、反复磨课。偏偏我的这一次,在通知我参赛之后,竟然没人搭理我。

终于,在某次排队打午饭的时候,我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刘校长:“校长,我的那个课,您有什么建议么?”

她微微一笑:“我只给你一个建议:没有冲突,就没有教育。”

我想了很久。

她说的对。这也是我们惯常的“德育”成为鸡肋的症结所在。一上课,一搞活动,就是说教,于是所有的学生都知道该怎么在作业上在问卷上填写正确答案。可是,在生活中,我们真的会做出正确选择么?实际上,这样的德育,只是在培养两面派而已。


这次往返八千里,我就是在不断地感受冲突,面对选择。

最主要的,是超速。

限速一百二,还好吧,如果超速,即使没有摄像头,自己也会感到不安。

而限速一百时呢?限速八十呢?

老老实实地说,明明是道路宽阔,明明是车辆稀少,我就忍不住想要踩一脚油门。

我是有这个毛病的,就是总想更快一些。前段时间,林清玄先生逝世时,我不是写过一篇简单的心得么?我就是一个特别爱跟时间赛跑的人。呶,导航就在眼前,告诉我几点几分能到。我呢,要是能提前几分钟到,就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进而去想,这也许不是我一个人的毛病。

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欲望?

在限速八十的路段,跑到九十,跑到一百,就有占了便宜的窃喜,从其他车辆身边扬长而去,就有一种小小的得意?


这次行程中,对我而言几乎称得上是惊魂一刻的,是在某个分流口,遭遇一辆车竟然在倒车,而且是车身横过来的倒法!

那时,天已经黑了。我大概是在五百米外发现了那辆车的异动,松了油门,慢踩刹车。

但是,我的判断仍然是不够准确的,而那位司机的胆量也超乎我的想象。

同时,另一辆车在左侧车道上也和我几乎并驾齐驱。

在最后五十米,我打了方向盘变道,险险地从那辆胆大包天的车子后方绕了过去。

停车倒车,记十二分?那么,为什么还有人这么干?

我们必须承认,素质是靠不住的。

古人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而今天,怕是唯有摄像头才能让人心存敬畏。

我擦了把冷汗。

不过扪心自问,我没犯过这样的错么?

有。

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最恨的,是占用应急车道行驶的。

这也是对我们的考验。眼瞅着堵得寸步难行,而有车从应急车道呼啸而过,你动不动心?

在那次一小时的拥堵中,我亲眼看到最少三十辆车这么走了。

我也亲眼看到,两辆道路救援车和一辆警车,也寸步难行。于是,有位民警下了车,小跑着赶到前面去……

幸好没有人员伤亡。

如果有,如果救护车也被挡下了,你们那些抢道的,良心不痛么?


在加斯顿小学当校长时,同一位咨询入学的家长通过电话。她是我的老师介绍给我的,我的老师说,这个家长对孩子的教育要求很高,别的学校看不上,又求她帮忙,她便想起了我。

我和那位家长的通话,长达四十分钟。

放下电话,我立即打给我的老师,说这个家长跟您是什么关系啊,怎么觉得言语之间总是有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优越感。

我的老师叹了口气。

王钢啊,我还犹豫呢,要不要跟你多说两句。这个孩子妈,是我的老同事的女儿,对她,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她不是很招人待见,有个重要的原因,正是你感受到的这种“唯我独尊”。怎么描述呢?就是她从来不肯按照普通人的逻辑去生活——去医院,她一定不挂号,找熟人;去公园,因为身高限制她的孩子不能玩,她就会跟人吵起来,非玩不可。总之,在她眼里,规则是普通人遵守的,与她无关。

后来呢?

后来这个家长没有再跟我联系——当时在电话里,她就一个劲儿问我学费能不能优惠什么的,我当然拒绝了。

再后来,她的孩子还是进入了某个公办名校。据说,又得瑟了一阵儿,还是表示自己的面子够大。

说句没有格局的话——幸好她没有成为我们的家长。


关于破坏规则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太多动人心魄的案例,特别是那些以生命为代价的。

然而,尘埃落定,仍前赴后继。

人类走向文明,其实是以牺牲个体的自由为代价的。

而规则的确定,正是牺牲个体的自由,却维护整体的利益。

遵守规则,为什么这么难?

因为我们必须让自己的理性战胜欲望。


想起“破窗效应”。美国心理学家菲利普·津巴多(Philip Zimbardo)于1969年进行了一项实验,他找来两辆一模一样的汽车,把其中的一辆停在加州帕洛阿尔托的中产阶级社区,而另一辆停在相对杂乱的纽约布朗克斯区。[1]停在布朗克斯的那辆,他把车牌摘掉,把顶棚打开,结果当天就被偷走了。而放在帕洛阿尔托的那一辆,一个星期也无人理睬。后来,辛巴杜用锤子把那辆车的玻璃敲了个大洞。结果呢,仅仅过了几个小时,它就不见了。

以这项实验为基础,政治学家威尔逊和犯罪学家凯琳提出了一个“破窗效应”理论,认为:如果有人打坏了一幢建筑物的窗户玻璃,而这扇窗户又得不到及时的维修,别人就可能受到某些示范性的纵容去打烂更多的窗户。久而久之,这些破窗户就给人造成一种无序的感觉,结果在这种氛围中,犯罪就会滋生、猖獗。

自驾八千里,琢磨的就是“规则”这两个字。

谁是第一个破坏规则的人?

这当然查不出来。

而我们会成为跟从者么?

怕就怕啊,你不可能总是侥幸。

而只要有一次“回报”,不堪设想。

我们能承受这样的后果么?


明天,就是初六了。

无论是飞机、火车还是汽车……更多的人将会踏上旅途。

要当心啊,多地已是雨雪霏霏。

愿你平安,这是幸福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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