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易逝 人生苦短（39）

      （39）英雄无畏

      天公怒气消了点，洪水降多了，城市乡村差别更大了，城市的高楼大厦，毫无损失，而乡村的庄稼、房屋全部裹着泥水，七零八落，一片狼藉，面貌全非，简直惨不忍睹。虽然人员伤亡少数，但财产是一无所有了，可以说，所有家当付之一“淹”了。

那真是：

    经年辛勤苦经营  半生心血付东流

    接下来的新闻报道，除了关于洪灾的解救，就是滚动播出的一则 感人事件：慕新兵，一个四十八岁的汉子，为救同村的一个老奶奶和他家一个四岁的留守孙子，被洪水吞走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老奶奶的房子位置比较低，屋子里早就进水了，尽管水不太多，但房子四堵墙的根基，被水泡的不结实了，虽然在屋子里的水不太深时，老奶奶就和小孙子搬到村里位置较高的小学校里去了，可是，一个没注意，小孙子就不见了，原来他朝旧屋子的方向溜了，他想要回去取出自己的玩具，结果洪水猛涨，屋子里外的水早就不是他们离开时的深度了，小孩子不懂，还以为是出来时的样子，结果才趟进水去就被水冲倒了，卷进水深处去，慕新兵一个猛子扎下去，追了很远，才把这个小不点救回来，可是老奶奶不知道详情，她就冒险返回老屋子了，眼看房子就面临塌陷了，老奶奶还在四处寻找小孙子，慕新兵听到屋子里传出老人的喊声：“虎儿，虎儿――”，他又立即冲进屋子里去，想要拉出老奶奶，可是，房子就在瞬间完全坍塌，两个人也瞬间不见……

      他牺牲了，报道中一再提到，他就是五一刚刚表扬过的劳模，如今劳模成英雄了，对于我们学院的学生来说，虽然观看了劳模表彰大会，但对于不熟悉的不认识的人，印象还是如浮云一样。现在，大家才开始对号入座。

      慕新兵，屏幕上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农民，本来四十八岁，看上去就像五十八岁，而他上电视时，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相信平时在生活中更加苍老，更加不堪。

        但他精瘦的身体，体现出来的素质，一看就强劲、有力，灵活，是从小练就的。

        他的简历太简单：

        出生于甘肃农村；

      十岁时，学习龙梅玉荣的精神，为保护生产队的羊群与狼斗争，初生牛犊不怕虎，硬是拿着个泥叉子与狼周旋，狼想吃羊，长时间得逞不了，下不了口，愣是把狼气跑了，得到了生产队的表扬，还在全公社广播宣传，戴着小红花到处受表扬；

      十一岁，父亲病故，陪两个弟弟随母亲的再嫁，和继父重组了家庭，当初，他是不愿意当拖油瓶的，可是爷爷奶奶毕竟穷的厉害，岁数也大了，只能将就留下他未满十三岁的哥哥慕新国，而继父那边也不愿意要他，认为他年龄太大了，再抚养他也没真情，难融合，奶奶拉着他的手对他说：“二小子，你就随你妈去吧，小三小四还太小，如果那个外地人欺负你妈，或者欺负小三小四，你就给他们做主，领他们回来。”

      当时，小三六岁，小四三岁。

      家里父亲没了，壮劳力就没了，生产队按工分分什么也没有他家的分了，他母亲带着一堆孩子，棒子面糊糊都喝不饱，没办法，不得不再嫁，可本地光棍虽多，也没人敢娶她呀，负担太大，谁养活的了？只好嫁给一个叫柳三阳的，以收羊毛为生的外地人。

      后来，改革开放，他们都随着这个外地人继父来到C市远郊的柳泉渔村，继父自从回到老家，领着一堆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受到了家乡人的奚落，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整天酒瓶不离手，喝多了大叫大嚷，慕新兵的妈妈制止，他就挥动酒瓶打她，嘴里还不干不净，骂他们都是“外人”，说自己的亲人只有酒，唯有酒最亲。喝少了就睡大觉，反正都是“外人”，不用劳动干活养活了，再则，他喝酒喝的身体也不行了，什么活也干不动了。

      好在慕新兵也慢慢长大了，他知道小三小四是自己的亲弟弟，自己既然长大了，当然也有义务养他们。

      虽然，他也赶上了高考的机会，但是，颠沛流离，初高中都没有系统的上过，于是，他决定放弃读书，劳动养家，把弟弟们供出来就行了。

      如今，他撒手而去，村子里的人们都为他七十多岁的母亲担忧，因为，没了他，他的母亲一定不好活。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慕新兵的两个弟弟都是慕新兵供养上学的，小三身体弱，上学断断续续，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还在不时地瞧病，为了减轻慕新兵的负担，他自己出去给别人看鱼塘去了，包吃住，挣点工钱还能自己买药吃，逢年过节的也给母亲送点钱过来。

      倒是小四柳新军，他随了继父柳三阳的姓，头脑聪明，学习好，还考上了大学，原本家里高兴的还以为苦日子熬出头了，尤其是慕新兵，他想着，等小四大学毕业了，起码母亲会沾光过上几天好日子吧。万万没想到，小弟大学毕业后，既不帮忙干活，又不体贴所有人，他居然牵死耍赖，要母亲给他在县城买房子，他说他大学时谈了女朋友，人家提出要结婚就在县城里买房子。

      母亲气愤的说，你一表人才，又有学问，旁人介绍了那么多连彩礼都不要的好姑娘，你不答应，非要逼我，这么多年，你已经把你哥当父亲使了，到现在他都三十多岁了，还没讨媳妇，你还不知足。他甩出一句话：“我不管！”夺门而去。

        没办法，慕新兵把自己多年辛苦积攒的七千块准备讨媳妇的钱拿出来，又和众朋友借了三万，给小弟买好了房，母亲制止，说他不应该再帮他了，眼看他是个白眼狼，帮他会成无底洞的，可慕新兵却说：“没事，先帮他买房把媳妇娶好，日后他两口子都有工作，很快就会还完几荒的。”

      结果，这双职工的两口子，拒绝还婚前的几荒，慕新兵就被几荒所累，直到现在，还没成家，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一边还几荒，一边养活母亲和继父。

        母亲由于爱生气，又加上劳累，她得了冠心病，高血压等多种慢性病，一年里住院三四次，费用都是慕新兵承担，同时继父也不停的看病住院，都是慕新兵承担，双职工的小弟，生了两个孩子，两口子上班没时间看孩子，又不肯请保姆，全都是强塞给母亲帮他拉扯大的，全然不管母亲的病是不能劳累的，两个孩子，每一个小的时候都需要起夜四五次，如此，一直拉扯到四五岁上幼儿园，用到母亲时，他的口头禅就是：“她是我的妈妈呀，不帮我行吗？”母亲住院需要出钱时，他的口头禅又变成：“妈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妈，从大到小排，怎么也轮不到我吧？”他母亲听了，能不生气吗？

      一句“念书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再也不想理他了。为使母亲安心，慕新兵也不准备成家了，一心一意陪着母亲。

    可如今，村里人看着这个多病的、目光呆滞的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家都为她的将来担忧。

      人都说“好人有好报”，可事实是“好人不长命，坏人一千年！”魂飘万里的慕新兵，该找谁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