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二、三

      现在什么都值钱了，那天想起囤货，去超市买东西，正赶上双十一，结账柜面十几个，个个前面排着长队，那年轻收银员还算熟练利索，不停地打发着一个又一个顾客，可后面又不断增加，队伍依然绕成长龙。人们都是匆匆忙忙一边过电子计算器，一边装袋，最后拿着小票走人，谁也顾不上多看一眼。因为出来要凭小票免停车费，所以招呼这三指宽的一长条小票与招呼自己所购的一大堆食材一样当回事。

      回到家里坐沙发上喘口气儿，不经意间从购物袋里掉出张一尺来长的纸条，仔细看原来就是刚刚付款的依据，密密麻麻十多样商品，计二百多洋。没事就仔细端详起那条子。中间有大葱一栏居然有6.8元。这个葱我印象深，因为它是三根或两根一捆绑在一起的，事先就称好贴上价钱。我买的是三根一捆的，当时也没细看。

      眼见着这三棵下白上绿身价不菲的娇葱儿，我忽然想起一句不一定恰当的比喻：皇帝女儿不愁嫁，谁让人家是贴着外地标签的“进省”货呢。

      这会儿我真想起我们刚结婚时，分居两地，也正是初冬（储葱）季节到老公所在部队探亲，临时居住在子弟学校坡坡上的平房。老公早上上班前说上午要到5公里外的工作地应差，走前告诉我他让小董去军人服务社时捎几棵葱过来。（当天是每周定时下山拉菜的时间）

      10:00左右有人敲门，我正在和面，应了一声，准备开门，就听到：“嫂子，我是小董，葱给你放门口了。等我开开门，就看见个个子不高，但很壮实的穿着军装小伙子的背影，走出好远了，我追唤一声：“谢谢啊！”他回转头招了招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我转身一看，一捆葱有十几斤把，也就地产老笨葱，根是根，叶是叶，硬生生的好新鲜，根上还带着泥土，有那种浓浓的田地里传统味道。

      中午老公回来，我说让他记得把葱钱给小董，他说给了，一共两块五。

      看看我刚刚买的葱就在想：那时候葱不值钱，人情值钱，信任值钱，承诺值钱。而眼下是葱值钱，其他……

      我想起早先另一件事更有趣。那时我已从老家随队了。搬进一间半的坡地平房，左邻右舍家家在门口种蔬菜。我跟父母一直在如今称做三线城市的县里生活，离农村不远，但没种过地。会不会种没关系，邻居们热情，会手把手地教。

      我也照葫芦画瓢种的有豆角、西红柿，辣椒还有向日葵等等，虽没有邻居家长势好，但也还行，那时不知道什么叫无公害，不上化肥农药的菜比比皆是，谁也没想到也不知道菜还要上什么化肥，没钱更不知道上哪儿买去，关键是脑子里就没这个概念。

      一天天劳作，眼看着西红柿长势喜人，株壮叶肥，果实一串一串，看着也欣喜，不是值多少钱，关键是为自己还能种出结果实的蔬菜感到骄傲。就在西红柿快要变红的时候，老公出差回来了，我忙着管孩子还要坐班车到市里上班，顾不上给那疯长的西红柿打打斜杈，瘦瘦身。便吩咐老公去做这件及其简单的事情。

    本来也没什么要紧的，谁知正是这轻视的态度闹出了个大笑话。我中午回来一看，西红柿的叶子90%被打掉，耷拉着被仍在地拢里，只剩一串串像被洗礼过的青果果一样，可劲地晒着太阳，总算是见了天日。邻居问我：“你这是着急让它晒红呢，还是怎么着？也不管叶子是要进行光合作用的，一股脑儿打成光光的就剩尖上几片嫩叶……

      我能说什么呢，简直无语了。见到老公直接问他：“你是农民的儿子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怎么就搞成个五谷不分的束手客了呢？”结果他还挺委屈：“我16岁就出来当兵，哪里种过地？再说了，我们家地处高坡上，从来没种过菜，菜都是家里人跑好远路去买。”好像也有道理哈！我就既往不咎，给个台阶下，提醒他以后注意，千万别再给农民伯伯丢脸了。

      过后了，就什么事没有了，那时候的人，包括夫妻都活得直接、单纯、简单、可爱，也没怎么听见谁成天家喊着累！累！累的！

      另有一次，我们家的男主人出门时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下午回来满脸灰，满身土，尤其是膝盖处明显是跪倒过，沾上些打都打不掉的蹭土。进门来看我一脸疑惑，主动嬉皮笑脸地说：“下午几个人给师傅家打菜窖去了，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听了这话，我就不怪他了，知道他们师徒情深，别说帮忙弄一身土，就是糊一身泥也不能计较，这是随军以后慢慢跟着他学来的处人习惯。

      背后里我有时也戏谑他两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他笑着回我：“你这是嫁军随军了呀！”仔细想想也没错，那叫一个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