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上

第一章 明惠

          她踌躇着脚步，看着镜子里真人版的洋娃娃，不由想起刀疤男的话：“只要你乖乖的，就可以活下来”。

          小女孩大约 12岁，穿着一身蕾丝连衣裙，胸口以上的部分是透明的肉色蕾丝，透过布料，依稀看得见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胸以下裙子遮住膝盖，是蓝色蕾丝蛋糕裙。一头乌黑透亮的秀发，一双杏仁眼，嘴巴是好看的心形，如果不是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怯懦与不安，这嫣然是小说里富家大小姐的模样。

          可是，很显然，小女孩也因为第一次这样的装扮，而对自己感到万分陌生。

          这个洋娃娃般的女孩叫明惠，出生在广西的一个贫困山村，家里还有 3个姐姐一个弟弟，家中排第四，所以一直与姐姐一样，以排行称呼，老四。后来，明惠长大之后才知道，余家村只有男孩子有完整的姓名，女孩子都是以家中排行为乳名，直到成年之后，随自己的丈夫姓，随即才能有完整的姓名。第一次被亲生父母买给商贩，姓明，明氏夫妇是浙江的商人，因为家中独子，念其养父姓风水，膝下必定要凑成一个好字才会财运亨通，所以那一年她四岁，被中间人带到了浙江明家，从此他有了自己的名字，明惠。也有了名义上的哥哥，他叫明强。

            明家因为世代经商，生意四通八达，全国各地都有产业，所以明惠来明家之后，明氏夫妇并没有经常回家，两人同时出现在家的时间并不超过一天，晚上会总会默契的只留一个人。明惠早在余家的时候就习惯了，大姐二姐早已嫁人，三姐也很少跟自己亲近，五弟比明惠小，但很小就被送到城里亲戚家借住，听三姐说是去读书了，明惠和三姐都没有上过学。明氏父母安排她跟明强在同一所小学读书，明强大明惠 4 岁。

            明惠记得亲生父母说过“女孩子不需要读书，将来长大像大姐二姐那样嫁人就行。”曾经的明惠也以为那片广阔的平原就是她的天与地。

            直到她来到了明家，明氏让明惠去了学校，她内心某些东西正在慢慢觉醒，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具体是哪里。但是她从小习惯了跟自己的家畜相处，除了牛羊她没有朋友，如今在学校里自然也无法融入其他人，所以老师们眼中的明惠总是形单影只，独来独往。但明惠不在意，自从接触了书籍，便在书里找到了一片天地。从此之后便与书为友，与另一个自我为盟。

            因为有书籍的陪伴，明惠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有了新的认知和梦想。日子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了 4 年时光，明惠与明强也在日常相处中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明惠，从明天开始，会有人接你新的地方生活。”

            “好。”这几年的学习和博览群书已经让 12岁的明惠有了超越同龄人的冷静和思考，她知道从她被卖到明家之后就别无选择，亦或说从她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她也别无选择。

            此刻的明惠早已经懂了她与明氏父母的关系，他们只是为了巩固生意，迷信半佛仙人的算卦，若膝下无“好”字，便钱财散尽。但当时的明惠还不明白为什么明氏夫妻千里迢迢找到的是自己，然而，又为什么将 12岁的自己送走。

第二天

            明惠从二楼楼梯间看像大门处，望见一名身穿棕色皮夹克，黑色裤子，黑色马丁靴的男人进来，经过客厅的时候用奇怪的眼神望向楼梯一侧的明惠，明惠此时才看清楚，男子眼角处有一块拇指长的刀疤，并且嘴角上扬的弧度比常人更大，像极了明惠在电视里看过的大红鼻子的小丑，甚至比小丑更滑稽和可怕。

          他直径往客厅走去，双手插兜的坐下，真皮沙发勉强的向下凹陷了一大块，沙发摆放是围合式，明氏夫妇一直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中间有实木茶几，明惠下楼往在茶几旁边走，选择了在刀疤男人和明氏夫妇的中间的沙发上坐下来，明惠只敢用余光看他，可这个角度看不到刀疤男的左脸。

          “你确定这是她的？”刀疤男将茶几上的黑色信封打开，拿出里面的黑色信纸，并且，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瞟向明惠的方向。

          “确定是她的。”明氏夫妇都微微低头，用正经自若来掩饰自己眼神里的慌乱。

            “明冉，你应该知道安家的势力，不要让安老知道你从中作梗。”刀疤男人见明氏夫妇低头，他却顺势将右脚抬起翘起了二郎腿，半闭着双眼不耐烦的望向明氏。

            “佑，安老一直是我敬重的人，我怎敢在他老人家面前撒野。”明冉将浅的的头抬起，皱起眉头解释，这一次的慌忙漏出了马脚，明冉是真的害怕了。明惠第一次见明冉脸上出现这样慌乱的神情，这个安老到底是谁？

              刀疤男将翘起的那只脚放下，曲着身子，将双肘放在膝盖上，注视眼前的明冉，不出所料，诡异的笑容再次爬上刀疤男的嘴角。男子慢悠悠的起身，却用优雅的姿势的缓缓地拿起桌上的信封，将信封装进夹克外套内侧的夹层里。“给你们 5 分钟时间”话毕，直径从走出了客厅，朝着大门口踱步而去。

            明冉好像从来没有仔细见过眼前的明惠，一身素净的杏色连衣长裙遮住了她白皙修长的双腿，v 字领衬托小巧精致出她脸，显得颈子修长，皮肤吹弹可破，头发被一根长长的发簪固定在颈后，明惠散发出浓厚的书卷气，如今她早已褪去了当时的稚嫩，越发亭亭玉立，她渐渐长大了，像极了那个女人年轻时候的样子。 “明惠，今后谨言慎行。”明冉摆脱无用的思考，再次恢复了冷静，明惠看不出他的想法。明夫人，并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怜悯和嫉妒交织，传递到明惠心里，明惠险些张口问为什么了，理智还是压过了好奇的欲望。明氏夫妇背对着大门方向直径朝书房方向走去。

            明惠到最后也没有能问出一个字，她知道，凭她的力量什么也改变不了，从来都是如此。

              刀疤男祝福过明惠之后，便离开了明惠房间。

              镜子里的洋娃娃用手摆弄裙摆，嘴角的羞涩渐渐褪去，脸上恢复冷静理智的神情，杏仁眼里藏着发着黑光的瞳孔，明惠端详镜中的自己，仿佛早已撕掉了明家那个恬静的外衣。听刀疤男说，安老喜欢收藏精致的洋娃娃，而明惠今天的打扮正是复制了安老的喜好。“安老？”明惠在心里默画对安老的初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