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录片理论与创作实践

单万里《纪录片简史》09章【多元共生】新纪录片理论与创作实践……

本章主要讲述1990年代的纪录片历史，主标题的关键词是“多元共生”。我们先说“多元”。这是一个复杂的话题，在社会科学研究中，多元是指不同种族、民族、宗教或社会群体在一个共同社会或共同文明体的框架下，持续并自主参与和发展自有传统文化或利益。再说“共生”。在多元社会中，不同族群相互展示尊重与容纳，从而使人们可以平安地共生共存、相互之间没有冲突或同化。多元是现代社会的最重要特征之一，多元社会是对自由的保障，也是推动科学、社会、经济等发展的关键力量。

多元社会需要多元文化，多元文化是指在人类社会越来越复杂化，信息流通越来发达的情况下，文化的更新转型也日益加快，各种文化的发展均面临不同的机遇和挑战，新的文化层出不穷。复杂的现代社会结构需要各种不同的文化服务于社会发展，而社会发展又反过来促进文化多元化。

现代社会对多元文化的诉求开始于1980年代的美国，体现于一个新的说法，即多元文化主义（multiculturalism）。1988年春，斯坦福大学校园的一场课程改革成为后来被学者们称为“文化革命”的开端，这场改革迅速波及整个教育界，继而在其他社会领域也引发了不同的影响，学术界对此现象进行探讨和争论。到1990年代，这场争论更加激烈，有人甚至把多元文化主义及相关争论称为“文化战争”。在我国，学术界也对多元文化相关问题进行了探讨，并且成为1900年以后一个重要的文化研究课题。我国学术界虽然已经达成了一些共识，但是仍有许多未解决的理论空白。

在纪录片领域，我国学者张同道教授在研究1990年代我国纪录片创作中的文化现象时指出：“从80年代到90年代，中国文化格局发生巨大迁移。这一迁移导致中国纪录片内部的文化形态——纪录片的文化定位所隶属的阶层——演进变化，产生新的品貌。”“纪录片是影视媒介中最富有文化品格的样式，它的文化形态正是总体文化格局分布的具体显现，大致可以分为四种：主流文化形态、精英文化形态、大众文化形态和边缘文化形态。这四种文化形态的纪录片共同构筑了中国纪录片的文化格局，品质各异，风格多样，矛盾而又丰富，汇成多元共生的纪录时空。”

我国另一位学者林旭东先生也对纪录片领域的多元化问题发表了见解，他指出：“纪录片创作在我们这儿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这种局面会对一个民族的电影文化造成一种生态上的失衡。你可以看一下世界上一些电影大国的发展格局，主流的商业电影、纪录电影、还有实验电影，彼此之间形成了非常有机的互动关系，以美国为例，不光是只有好莱坞，它也是当今世界最重要的纪录片生产国。世界上很多重要的导演，可以非常自如地在两个领域之间穿梭，不像在我们这儿，两边的人马互不来往，虽然同在一个行当，但说起来就像隔行如隔山。”

美国学者林达·威廉姆斯在1993年发表的长篇论文《没有记忆的镜子——真实、历史与新纪录电影》中，借用《乡村之声报》评论家艾米·托宾的话指出：“1991年出现的四五部纪录片使纪录电影走上了一条多样化的航线；现在，纪录电影已经走上一条新路。”文中所说的“多样化”今天看来也可以翻译为“多元化”，而“纪录电影已经走上一条新路”应该是指其论文副标题中所说的“新纪录电影”，也是本书本章副标题的来源：新纪录片理论与创作实践。

在西方，“新纪录电影”这个提法早在1970年代初就出现了，美国学者阿兰·罗森萨尔编辑的一部文集就取名《新纪录电影在行动》（The New Documentary in Action，加州大学出版社，1971年），书中收录的文章是对1960年代北美著名纪录片制作人的访谈，目的是探索著名纪录片制作人的工作方法和纪录片制作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后来，罗森萨尔还编辑了另一部文集《纪录电影面临新挑战》（New Challenges for Documentary，加州大学出版社1988年），收录了1980年代西方刊物或专著中发表的讨论纪录电影的文章，旨在引起人们对纪录电影前途和命运的关注，如纪录电影的未来走向、题材与主题、纪录电影新样式、纪录电影怎样表现当今重大社会问题等等。

在中国，“新纪录片”这个说法大约出现在1992年，有评论认为，中国的“新纪录片”作为运动，其实并没有谁提出明确的纲领，或者组织相应的团体；它不是纪录片工作者野心勃勃的革命，更像是被时代裹挟着前进的作者做出的顺应，是一个观念、技术、制作体制混杂着变更的运动。它的主要特征可以概括为：拍摄对象方面有作为个体的人的出场，制作体制方面加大了作者的空间，技术上得到贝塔录相机的支持，手法上受到“真实电影”或“直接电影”的影响，也从本能的冲动中探索了业余作者的可能性。

总体来说，西方在1971年所说的“新纪录电影”与1991年提出的“新纪录电影”有交集但没有太多交集，中国“新纪录片”与西方的“新纪录片”有关系但没有太多关系，都是各国的纪录片工作者在创作实践中既继承传统、又力求创新的尝试。中国新纪录片与西方新纪录片既相互独立又彼此关联，关于中国新纪录片的情况，已经出版了一些相关的论文与著作，本书本章讨论的新纪录片主要是指1980与1990年代之交的西方新纪录片，所以这个小节的标题取名为“西方新纪录片理论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