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重新读了《了不起的盖茨比》。
很多人不喜欢里面的黛西,我喜欢,以至于我在读这本书的时候完全混淆着黛西与泽尔达在读。
菲茨杰拉德在现实生活里几乎像盖茨比对黛西一样对待、终身追求自己的妻子。
菲茨杰拉德和泽尔达
在现在很多女孩还为了男朋友不给自己送口红而焦虑的今天,菲茨杰拉德给了泽尔达全部的钱和全部的爱。
也许现在的女孩能通过多读读,黛西或者泽尔达的故事,在文学作品中累积一些“被爱感”。
银行只会借钱给有钱人,爱情也永远只会降临在不缺爱的人身上,如果你整个人透露着“匮乏感”。
不管是钱还是情感上,可能遇到自己的“菲茨杰拉德”的概率低之又低。
1918年,当菲茨杰拉德还是个士兵,等着被送到一战的战场上,他很穷,但是他遇到了他未来的妻子,泽尔达(Zelda Sayre)。
泽尔达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南方姑娘,生在1900年。父亲是周高院的法官,爷爷是参议院。16岁时是学校的舞会皇后,万千宠爱于一身。
黛西最后如何利用盖茨比我们暂且按下不表,很多人不能理解的是盖茨比对于黛西过分执着的感情。
时间倒回到盖茨年轻时候,他爱上了同样出身南方的大小姐黛西。
后来战争爆发,盖茨比不得不随军离开,而等到他戴着军功勋章归来时,黛茜却嫁给了一个身家富有的纨绔子弟。
盖茨比就艰苦创业,成为百万富翁,他租下大别墅,日复一日办着聚会期盼着与梦中情人的再次邂逅。
泽尔达
他们的首次相遇就是不平衡的,以至于往后的很多年都无法打破这种不平衡,就像泽尔达往后的一生不工作,挥霍着菲茨杰拉德的钱而毫不在意。
她被菲茨杰拉德娇惯到自己家的仆人贪了钱,说他家一个月吃了14公斤黄油,而泽尔达连14公斤是多还是少都不知道。
明星、网红和自己的粉丝,医生与病人、老师与学生,之所以是被人不齿的,不仅仅是道德伦理,而在这种明显有强弱之分的场合,谈感情是强者的降维攻击。
包括我身边有很多类似的朋友,只要初次进入感情的模式确定下来,无论以后相貌、事业、财富,发生什么样天翻地覆的改变也难改现状。
更何况黛西是盖茨比的初恋。
在很多时候,初恋已经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她已经变成了一种化身。
男人功成名就之后会重新对当年的初恋再次心动,哪怕这个女人和其他女人已经别无二致,但是这是,因为她不再是简单的一个女人,而是代表爱情、身份、地位。
她被用来证明自己的奋斗史的存在,证明过去的自己,证明自己触手可得的成功和梦想,证明自己毕生所追求的一切。
这里插播一些“术”的东西。
在《了不起的盖茨比》里,黛西这样登场。
“屋里唯一纹丝不动的是一张巨大的长沙发,上面坐着两个年轻女人,好像飘浮在一只被固定住的气球上。两人都穿着一身白裙子随风轻舞飞扬,仿佛她们刚绕着房子飞了一圈回来一样。”
“我一定是失神地站了好一会儿,听着窗帘飘动的声响和墙上画像吱嘎的呻吟。
突然砰的一声,汤姆·布坎南关上了后面的窗,室内的风才渐渐平息下来,窗帘、地毯和两个年轻的女人也随之缓缓降落到地面。”
“她穿一身白色衣服,开一辆白色小跑车,房间里的电话一天到晚响个不停,”
其实女孩想在某种场合吸引心上人的注意,着装其实非常简单,白色,一定要是白色,无数艺术作品里已经强调了白色的重要性。
而且菲茨杰拉德同时告诉我们,要是尽可能飘逸的白,娇柔质感的衣服会让你整个人的气质都娇柔起来。
“她们的言谈就像她们身上的白色衣裙,以及那不含一丝欲念的双眸一样,清爽而淡然。”
清爽而淡然,不含一丝欲念的眼神是什么,可能是读过很多书,去过很多地方;可能是被很多人爱过,拥有很多财富。
在整部电影里,黛西只要冲着盖茨比笑就会配上这种失焦的眼神,连女孩子都“我见犹怜”。
黛西聪明得很,她很清楚怎么把自己手上这副牌打好,而这本身也是她具有致命吸引力的地方,甚至我觉得黛西这个时候变得更加迷人了。
《了不起的盖茨比》里同样描述了几个场景让我印象深刻。
“突然,黛西哽咽了一声,一头埋进衬衫堆里,嚎啕大哭起来。“这些衬衫真美,”她抽泣着,声音闷在衬衫堆里,我好伤心,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这么美的衬衫。”
真正的“塞壬”就是这样。她们在日常小事上的emotional,和她们在面对大事乃至荣辱、生死时候的哪种冷静、冷酷,甚至冷漠,形成对比。
不要作恰恰与之相反的人,在面对日常的触动(无论开心还是悲伤)时候嗤之以鼻,而在面对人生决策时候一下失了神,呆若木鸡。
对于盖茨比来说,单纯的善和单纯的恶本身毫无意义和乐趣,而当他们交织在一起,成就某个人身上矛盾而复杂的特性,就变成了有趣的谜题。
在《了不起的盖茨比》里,黛西被塑造成一个真诚无比的人。“她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她的身上流淌着一股撩动人心的柔情,似乎在那扣人心弦、令人喘不过气来的话语里藏着她的真心,正要向你袒露一番。”
就像面对菲茨杰拉德的追求,泽尔达也真的很真诚。“如果你要娶我,你要出人头地、腰缠万贯,有钱有名,我才嫁。”
泽尔达
我不觉得这不好,毕竟这世界上,对于庸庸碌碌的普通人来说,千金万金买不来盼头,买不来动力。
有了这份超出普通欲望的盼头,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的欲望人生就会被点亮,立马变得值得书写,我没发现比这个更有性价比的事情。
菲茨杰拉德跑到纽约,拼命写作,写出了《天堂的这一边》 ,就真的有钱有名了。
盖茨比也是因为黛西嫁了有钱老公,不甘心失去初恋,奋力创业,成了富豪。
说到底到底谁感谢谁呢,我反倒认为应该是目标实现者去感谢那个提供盼头的人。
菲茨杰拉德有钱了,泽尔达赶到纽约,1920年4月,他们结婚,和爵士时代一起开始。
在大战之后,在整个美国开始迷失在酒精、金钱和爵士乐和年代,24岁才华横溢的菲茨杰拉德,和刚满20岁像樱桃一样饱满的泽尔达,是怎样的一幅光景。
《午夜巴黎》中的泽尔达和菲茨杰拉德
很多人说是泽尔达害了菲茨杰拉德,因为泽尔达挥霍无度的年代,让菲茨杰拉德不得不玩命写书赚钱,写商业文,最后乃至于灵感全无。
这些话听听就好,就像章小蕙不会让钟镇涛破产,是他自己投资失败;玛丽王后也不会买项链花光国库,是因为法国王室本来就已经凋敝不堪,起义者用这样的借口更能团结愤怒的底层人民。
泽尔达和黛西一样爱花钱,很难解释自古以来美貌和金钱的关系,他们就像灵与肉一样互相缠绕,还是那句话,工业革命开始,有了匮乏感,便怎么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美人。
是黛西让盖茨比更深切地体会到,
“财富是怎样令青春和神秘永远长驻,体会到一身身华服如何让人保持清新靓丽,体会到黛西像白银一样闪亮耀眼,在穷人激烈的生存斗争之上,安然而高傲地活着。”
在穷人激烈的生存斗争之上,安然而高傲地活着。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难度指数不亚于能让某一个人对你一直记挂如初甚至为你顶罪。
很多人低估了黛西,觉得黛西运气好,得到了盖茨比一份痴心的爱。
这些低估黛西的人,往往相信真爱天定,相信同样抱着“只要等待就会出现意中人”大概这样的心态。
周旋在自己丈夫和年少时候爱慕自己,然后又发迹的男人之间不是一件易事,尤其这时,更是连盖茨比本人都知道,黛西是他心里真人与幻相的叠加。
“那个下午一定有某些时刻,黛西并不如他梦想中的那般,但这不是黛西的错,而是因为他的幻想生命力过于旺盛。这种幻想已经超越了她,超越了一切。他以创造的激情投入到这场梦幻中,不断地给它增添色彩,用飘来的每一根绚丽的羽毛点缀着它。再炽热的火焰,再饱满的活力,都比不上一个男人孤独的内心积聚起的情思。”
可即便如此,她都能一直激起盖茨比的激情与情思,她可以让盖茨比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所以,最后,我理解她不选择盖茨比。
这是人性的选择,也是情理之中的选择。
做一个梦幻中的女人太累了,当一个无暇的,不犯错的女人太累了,当一个无时无刻给男人制造幻象、初恋感,贩卖心动的女人,太累了。
故事至此之后,黛西利用了盖茨比,泽尔达花光了菲茨杰拉德的钱。
不管是泽尔达出轨、对菲茨杰拉德进行精神绑架,或者是菲茨杰拉德压抑泽尔达本身的发展,甚至是抄袭泽尔达给他的书信,再到后来泽尔达精神分裂。
他们的爱情一直被大家评论为相爱相杀,也都过去。
他们的故事和爵士时代一起结束了。
泽尔达和菲茨杰拉德最终合葬在一起。墓碑上刻着《了不起的盖茨比》结尾的一句话:
“So we beat on, 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
borne back ceaselessly into the past."
(我们奋勇向前,逆水行舟,
被不停地向回推去,直至回到往昔岁月。)
最后至于菲茨杰拉德,其实说实话,我一直都不太关注历史里面的男人怎么想,但我也来猜猜他为什么会去失掉灵感,失去自己作为创作者赖以生存的东西。
他某本小说的前言里,描绘了这样一个场景。
“他登上了帝国大厦”,这里的他我也忘记是谁,是某本小说中的男主角还是菲茨杰拉德本人。
“从这个至高点上,他第一次看到,城市在四面的乡野里慢慢淡化,最后消失在广阔的绿色大地和蓝色天空里,而只有大地和蓝天才是真正无边无际的。
这一发现让他错愕不已,他这才意识到纽约毕竟只是一个城市,而不是包罗万象的宇宙,于是乎,在想象中精心构建的、光彩夺目的大厦轰然倒塌。”
倒下的不只是精心构筑的大厦,倒下的是盖茨比的那盏,象征着毕生追求的灯塔,倒下的也是菲茨杰拉德意味靠着文学和金钱就能登上世界之巅的梦。
自己已经如此渺小,所说所做,还能有什么意义。
经历十年wenge和经历十年纸醉金迷的爵士时代的人,本质上没有区别。就是告诉你,你所坚信的东西都是假的,你的一生奔走在了追求错误的过程里。
经历过崩塌的人,要么遁入空境、要么彻底疯掉,也正好是菲茨杰拉德和泽尔达的结局。
本身想写一点妙曼的主题,但写着写着又沉重起来。
尤其在这个夜晚,我好想回那十年看看。
那十年大量的黑人涌入纽约,他们的jazz也随之流行,在大街小巷都有Jazz的声音从室内飘出。于是菲茨杰拉德在小说里把这个年代定义为“Jazz age”
那十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了,经济大萧条还没有到来,那十年,人们不计较未来的、宛如永远青春一样地活着,像服用了兴奋又能失忆的药物,永远不知道大幕会突然降下。
“那时的黛西毕竟还年轻,她那虚华的世界里充溢着兰花的芬芳、社交的愉悦和乐队的欢歌,正是那些歌舞乐曲为逝水年华定下了基调,用新的旋律演绎着人世的启示和忧伤。
萨克斯管通宵演奏着《比尔街爵士乐》忧郁的曲调,上百双金银舞鞋扬起闪亮的尘土。
晚茶时分,总有一些房间随着这低沉而甜蜜的热烈节奏不停地震颤,清新的面孔来去飘飘,仿佛是被哀怨的萨克斯管吹落一地的玫瑰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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