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梁卷》 梦梅

入秋 渐凉 添衣 闭膛。

自唐近水游舟随波到南城的湖村,已是数月有余。靠着写字作画假附风雅,讨些烟丝酒钱惶惶度日。道声清贫,作贱清贫。唤是风流,假作风流。说到底,若非隔壁镇子的南北行商觉得有铜钿可挣,一句唐公风采,一袋杂碎烟丝,一捧劣黄寡酒,便能顺走几张潦草书画。南城的这些假文人玩意儿,挂在家中都遭人唾嫌,然在北城颇受欢喜。

揶揄唐公,唐公揶揄。假文人玩意儿?册那。

秋雨急来,唐近水只得蹲守在私塾孩童的回家路上:“册那小句,伞来。”说罢便从小子手上夺过油纸伞。

唐近水撑起伞忽觉后背湿凉,抬头望了望漏水的油伞,又觉得索然无味,越发得意不起来,呜呼哀哉:“旁边那小娘鱼,给他送回家。”说罢头也不回就走。

被夺了伞的小子吧嗒了两下眼帘,也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瞧见是这姓唐的街溜子,哀叹一声,只好同那小娘鱼一并回家去。

唐近水在远处瞧着那小子努力垫脚为那小娘鱼撑着伞,一蹬一蹬的离去,“小子未来可期。”

他就这样撑着破烂的纸伞,驻足在桥上,念叨着淋些雨不打紧,烟草湿了罪过罪过,旋即又吞云吐雾起来。

湖风吹碎了细雨,也无芒鞋竹杖,也无斗笠蓑衣,轻不胜马,也无怕。

枯骨女慵懒地倚在船头,吞吐云雾。唐近水也就这样站在一旁,为她撑着伞,不作声响。吴老头在船尾撑着杆,香寒在一旁闲适地温酒。就这样悠悠地从桥底淌过。

剪金桥塌了,吴老头走了,香寒也埋在了冰窟。至于枯骨女,除了那刻上红唇印子的烟杆,好像从来也没有存在过。

风催着雨水打湿了双袖,也打灭了烟芯。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护住。

唐近水回过神来,嗤笑一声,将余下的半两黄酒全部倒入河中。

走吧,北上。

《黄粱卷》载:北国有一男子,只在冬天出现,常着粗布长衫,游离北城各地,初春花开时不见踪影,世人问之,曰:吾梦梅也………自他出现以来,北国北城以南,每至冬时,漫天大雪,寻常人等靠近不得…………这一年,南城来了一行商队,走散了一个姑娘……“从今以往,我名春花。”她说…………自此以后,北国北城以南,再无封路大雪。数年后,此地多了一处坟,碑上所刻:梦梅妻春花…………相传坟前的一株梅花,自入冬便开来,一直到春去才肯谢下。          ———唐近水

香寒寒香,公子无双。

岁寒 时深 添衣 勿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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