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别怕蟑螂。
老鼠,蜘蛛,还有其他形形状状的大小虫子,尽管都很恶心,但我不是特别怕它们。只有蟑螂,不知怎的,我对其毫无抵抗能力。也许是外界渲染太甚,什么蟑螂断了头还能活一周啦、什么在房间里看到一只蟑螂就说明家里有一大窝蟑螂啦,诸如此类的话让我对蟑螂产生了奇异的畏惧。
每当蟑螂在地上爬行的时候,我看到它六只脚在地上飞快地交替移动,总能联想到某种矫捷的猛兽,尽管这猛兽不是向我扑来,而是想要逃离我的视线。大多数时候我都怀着畏惧目送它离开,然后再恐惧中度过一个或两个晚上——这取决于我的记忆力。
还有小部分时候,它已经几乎没气,在地上残喘——有种说法是蟑螂觉得有威胁时就会装死,等到我们注意力移开就会飞快的逃走——我不确定这说法是否正确,但总之它的确就那样趴或躺在地面,某一只脚还在微微抖动。大多数人这时候应该会拿拖鞋拍死它吧,遗憾的是我连这样的勇气都几乎没有,决不是因为害怕杀生,只是我总觉得我手拍下去的时候,它便不再伪装,翻身起来用它灵活的脚吓我一跳,再潇洒地接受我的目送。
我家中除了我以外,我妈也怕蟑螂。这时就体现出爱的伟大了,母爱让我妈变成强大又温柔的弑虫者,手起鞋落将蟑螂处刑,再扫落进垃圾桶里。
最可怕的事就是,无论如何害怕它,蟑螂都是避之不及的,你永远会在一个母亲不在家的夜晚,发现一只蟑螂。
本来我在房里打着游戏,忽然听到“当啷”一声,一定是我家猫砸碎了某一样东西。我无奈地从屏幕前挪开,起身去找声音的源头。
在浴室的洗手盆里,我找到猫猫的犯罪证据——肥皂盆被打碎了。我正想收拾的时候才发现,洗手盆里的碎片边上还躺着一只蟑螂,某只脚依旧抖动着,身体努力地扭动,想对我宣告它仍然活着的消息。
我顿时手足无措,没有除掉它,我绝不可能安然地收拾掉碎片。理由和上述一样,我畏惧它突然起身灵活地在我手边移动,尽管它一幅气若游丝的样子。
我右手拿起拖鞋,左手拿着莲蓬头,紧张地与它对峙。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我并没有轻举妄动,反而陷入了沉思。
其实惧怕蟑螂如我,与蟑螂也有两次及其近距离的接触。
一次是大二的时候,班里组织去黄姚写生,说是实践课,然而作画量一减再减,反而有点组织秋游的感觉。黄姚其实和很多其他地方的所谓古镇并无二致,但是和同学出来游玩,我还是在此处留下蛮多奇妙的记忆。写生快结束的前几天,老师和我们在黄姚包了某个酒吧聚会,无非是吃吃喝喝唱唱。记不得是什么情形下,地上发现了一只蟑螂,其实已经死了,但是旁边还是有蛮多人想我一样害怕它。
然而不同的是,我喜欢的姑娘当时就在我边上,与事发地点近在迟尺,其实她不怕虫子,但是我一时间天神附体,抄起一张纸巾就往蟑螂尸体上扑去,轻松地将它处理。周围依旧是吵闹玩乐,没太多人注意到一只蟑螂尸体和一个害怕蟑螂的少年,但我觉得当时有一道圣光射下,从我的头顶贯穿到脚底。
和喜欢的姑娘在一起过一段时间,有一次在她家里也看到了一只蟑螂爬过。之前发生过几次类似的事,不过我再没有那一次在黄姚神兵加身的勇气了,每次都是不怕虫子的她解决问题。想必她应该也对我的胆小颇有不满,其实我也挺恼自己的,于是当时我拿起拖鞋就对着蟑螂狂拍不止,一边说着“打死你”之类的话。完事之后她对我说,刚才的我有点吓人。我反应了一下,也能想象到我狰狞的面目,有点像一个被蟑螂逼到走投无路的变态杀人魔正在虐待蟑螂尸体的现场。
这两个片段时不时在我想到蟑螂的时候就会出现在脑子里,写出来花了些时间,但是在脑子里其实是走马观花地飞速看完。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左手仍旧拿着莲蓬头,右手仍旧拿着,蟑螂仍旧在洗手盆里抖腿。于是我打开热水,对着它一顿狂喷,看着它在水流里拼命地爬。渐渐地它没有力气了,我拿起拖鞋,就像之前那样对着它拍,我看到它的须还是脚已经分离了,周围出现了一些难以名状的流质,想必是它的某个部分。
我精疲力竭,又看了它一会儿,确保它没有能力脱逃,拿起纸巾把它轻轻捏住,扔进垃圾桶里。
我呆呆地回到房间,关掉了游戏,写下这篇文章,记录我的窘迫。
我想我大概以后仍旧还是惧怕蟑螂,还是没法亲手杀死它。但是今晚应该会想所有记忆一样,默默放在我的脑袋里,在下一次蟑螂来袭之时,缓缓地流出脑袋,给我带来某种勇气与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