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政治讽喻下的特殊叙事-寄生虫

《黑色政治讽喻下的特殊叙事-寄生虫》

 

导语:不久之前,《杀人回忆》电影元凶归案一事引起了广大网民的热议,并再次将导演奉俊昊带入到大众的视野中。本年度戛纳电影节颁奖礼过后,导演奉俊昊携新片《寄生虫》一举夺得了韩国的第一个金棕榈奖。金棕榈奖作为欧洲三大电影节之一的最高奖项,是对奉俊昊导演艺术创作实力的一个有力证明。在刚刚结束的奥斯卡颁奖仪式上,寄生虫也一举夺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剧本等四项大奖。作为拍摄了《汉江怪物》、《雪国列车》、《杀人回忆》等优秀影片的导演,新片《寄生虫》延续了奉俊昊导演对本国社会政治的关注,并带来了新的思考,在艺术处理上也到达了新的高度。《寄生虫》作为韩国特有的一种类型片“政治讽喻电影”这一类型中的一部,丰富了这一类型的内涵。影片在制作上也体现了高度工业化和艺术性的统一,达到了非常高的水准。


类型片的概念寓于好莱坞电影工业体系之中,是其电影产业高度发达的产物,在国家发展的不同时期有其特殊的颜色。电影作为“意识形态腹语术”的一种,不着痕迹的传达着时代的声音。西部片作为美国开解自我,标榜其在美洲大陆带来现代文明行为的友好象征,在20世纪初频繁上映。而在其失去了树立自我身份的必要时,就被时代悄然抛弃,为紧随其后的歌舞片,科幻片等类型片所代替。在其后衍生出的不同类型中,隐匿着人们对其时代无可避免的担忧与期待。而韩国电影类型,也在这种趋势下,背靠着其特有的国情生发出新的类型。我们提到的“政治讽喻电影类型”就是其中的一种。

作为这一类型的电影,其本身诞生时就带有黑色电影的意味。丰富而辛辣的隐喻贯穿在本作的明暗两线之中。并不像是传统好莱坞影片中以单一主人公为轴心展开的故事序列,三个家庭,两个阶层的人们围绕着“寄生-被寄生”的关系在韩国这个舞台上演出了一场宿命般的舞台剧。

 “视点”——权力交换的白日梦

在《寄生虫》这部影片中,基泽一家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钻入朴家这个肥美的肉块里,是极富看点的一部分。这一部分中存在着大量精彩的对切镜头,用“视点”的巧妙切换,将基泽一家如何获取朴家信任,从被掌控的地位开始,将基泽一家步步攀升的过程展现的悄无声息又耐人寻味。当基宇初次被朴太太面试时,二人相对而坐。镜头从基宇身后拍摄,视点集中在朴太太身上,基宇的背影被限制在画面的左侧,朴太太作为雇佣者则占据画面的绝大部分。随着镜头的慢慢前推,基宇占据的画面越来越少,直到从画面中消失,双人的中景镜头变成了朴太太脸部的特写。这一过程体现了朴太太主导力量的增强和基宇话语权的逐渐消失,也暗示了“寄生-被寄生”关系是由朴太太完全主导的,基宇只有被选择的权利。而基婷初入朴家时,借着出色的演技和心理素质完美地扮演了一位主修“艺术心理治疗”的专业老师,这一部分的镜头也颇为有趣。基婷施展“骗术”的开始,二人就平等的分享了同一画面空间的两部分,身后通往地下室的廊灯忽明忽暗,也引出了这个家庭的另一个“寄生者”的伏笔。在随后的对切镜头中,一样是从基婷背后拍摄朴太太,但当基婷用事先准备好的台词点出儿子多颂童年的创伤遭遇时,镜头在朴太太过分惊讶的特写下悄悄从基婷的左肩上方平移到右方。这就悄悄的完成了主导角色的转变——基婷用语言控制住了天真的朴太太,此时二人地位翻转,朴太太成为了被观看的对象,基婷则成为了话语权的拥有人。可以说在此刻,天真又拥有财富的朴太太被一个在网吧叼着烟的“地下室女孩”用演技和骗术征服,两个阶层的人们权力在此对换。但骗术终归是骗术,基泽一家成功进入朴家的计划还是被前管家雯光的到来撞破,并带来了更严重的危机。虫潜伏在阴暗的草丛里,好不容易攀附在人类的皮肤上,释放麻醉素吸饱了血,渴望着永远寄生在人身上,但人还是会发现它,并用火把虫烧死。正如在影片的结尾,基宇幻想着跨越阶层的鸿沟,通过赚钱将父亲从地下室解救出来,但在镜头从基宇手上的信缓缓升起,最终定格在开始的地下室窗子时。正如那一封甚至不能发给父亲的信,我们知道基宇的梦终归是包含着希望却无法实现的弗洛伊德式白日梦。

明与暗的寓言

在影片的开场,第一叙事段主要交代了基泽一家半地下室的生活环境。肮脏、狭小、不见光,没有网络。一家人不得不在环卫局喷洒的杀虫药水中工作——一份报酬少的可怜的披萨店兼职工作。我们可以在特写镜头中看到,这家的母亲钟淑曾经获得女子链球冠军,父亲基泽显然没有工作,长子基宇屡次落榜,女儿基婷则空有美术天赋,却因为没钱补习而待业在家。这第一叙事组合段展示了一个可以说是贫穷的韩国家庭生存状况,但根据电影互文的台词部分“韩国那么多人住在地下,把半地下室算进来就更多了。”可以判断这并不是一个家庭的个别现象。自1998年的外汇危机后,韩国社会的就业率失业率双低,女性人口、低学历人口无法加入就业阵营。片中反应的现象就是“寄生虫”基泽一家与管家一家共同的诉求——找到工作。在本叙事段的末尾,基宇的朋友敏赫带来了一个给富家女儿多慧做家教的工作机会,在金钱的驭使下,基宇作为“寄生虫”的头部,成为了钻入朴家的头一站。

在基泽一家顺利地成功依附于朴家之际,四人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占据了朴家的房子。但正如前文所说,基婷与朴太太揭示出儿子多颂的创伤往事时,危机就已经埋下伏笔。此时门铃作响,另一家“寄生虫”的秘密被揭示出来。新的危机——在朴家回归前隐藏“寄生”的秘密无疑是本片叙事分裂的开端。此前的叙事序列以线性叙事为主,而多线叙事的开始,使影片明与暗间的沟渠逐渐加深,“寄生”与“被寄生”的命运走向宿命般的分立。“地下室寄生虫”雯光的丈夫将手中的发送开关比作“北韩的导弹开关”。无论是雯光被基泽一家误杀,还是终篇雯光丈夫在宴席上的复仇杀戮。都根源于雯光丈夫的发言“我总觉得我是在这里出生的。”这个比喻是耐人寻味的。基泽一家和雯光一家为了争取“寄生权”的厮杀是某种意义上的同室操戈,正如朝鲜与韩国,被一条38线分割的国土,是同一个民族的悲剧。在这场厮杀中,基泽一家看似的胜利也仅仅保持了表面的和谐,一家人把秘密藏在桌下,听任桌上传来朴太太欢爱的声音却一动也不敢动。此时的桌面隐隐成为了两个阶层家庭的38线。当疲惫的基泽一家回到家中,发现家已经被暴雨毁灭。第二天,安然无恙的朴太太邀请一家人开庆生派对的行为在基泽面前自然就显得面目可憎。不知道暴雨是否与那场金融风暴有关,无数个韩国家庭就和基泽与雯光一家一样,保不住风雨中的茅草屋,还要面对财阀们开庆生派对的从容。在生日派对上,无法调和的明与暗,最终杀死了三个家庭。而见证着这一切的南宫贤子建造的房子,在血溅当场的一地鸡毛过后隐藏了所有的秘密,继续静静地伫立。

 


结语

在本片大获成功,口碑甚佳的背后,我们应当听到奉俊昊导演的声音。这不是在歌唱矛盾的消解与隐藏,而是敲击着坚定的鼓点,进行揭露与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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