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有时候是突如其来的,朋友大明和我各带着儿子出来放风筝,阳春4月,咋暖还寒的时节,在太阳底下,跑上一会,薄薄的毛衣就酝酿出了汗意,于是我们这俩父亲就拿着保温杯坐到了公园的长椅上,聊聊天,顺便看着俩孩子撒欢。
大明先是低低叹了一声,就回忆道,“都已经过了这许多年了,这个公园也破败了。”说完看了看不远处的一处秋千,在我俩小时候还新着,到了现在,因为无人打理,只象征性的挂了两截绳子,证明原来这里是有过秋千的。
我和大明哥俩个从小一起长大,又先后娶的媳妇,甚至两个儿子都差不多大。
“你说,如果当初不是曹哥,咱俩是不是都得进局子里了。”
我听大明乍然说起曹哥,禁不住一愣,记忆瞬间回到过去,那时候我们仨是班里的混世魔王,经常逃课到这个小公园踢曹哥爸爸给他买的足球,觉得自己特别牛逼。
那时候,小公园还有一个小水潭在,绿油油的水里有几条红色的金鱼,我们仨时常过来看鱼,琢磨着鱼再大点就钓上来吃。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鱼没有长大呢,就发生了一件事。
一天, 我们再一次逃课来到小公园玩球,一个瘦高个子的青年拿了三个棒冰过来。
“来来来,小朋友们,哥哥请你们吃棒冰。”
我们仨防备的看着这个瘦高个,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们今天不上学吗?”瘦高个看我们没搭理他,继续搭讪,并直接走到我面前,不顾我的躲闪摸摸我的头,“这不是李叔家的吗,我是你远方的表哥,小时候还给你吃糖,你不记得了。”
我们都惊讶的看着他,居然是个亲戚么。小孩子一向是很好骗的,后来回想起来才发现,之所以当时瘦高个一下子叫破了我的姓,盖因为我的帽子上被仔仔细细绣了一个小小的“李”字。
我们很快和“表哥”打成了一片,因为这个“表哥”不仅给我们吃好吃的,还会教给我们怎么打球。
他把我们带到网吧,教给我们怎么玩游戏,我们的逃课地点换成了网吧。
上网是要钱的,游戏也是要钱的,一开始“表哥”请了我们几次,后来我们就把所有的零花钱全花了,要知道玩游戏如果是为了好玩还好,一旦开始比较,你的游戏装备就永远比别人差一截。
这时候“表哥”开始怂恿我们去找别人“借钱”,他是这样说的:“表哥也没钱请你们了,你们小,没有法律责任,去找同学借几个零花钱不打紧,表哥以后还得仰仗你们呢!”
我们那时候几乎是以崇拜的目光看“表哥”的,他请我们吃好吃的,会打球,还很会打游戏。我们物色胆小怕事的肥羊,就去借钱,借了钱就几个人平分,其中一份是给“表哥”的。
一天我们又在公园的小水潭边上把一只肥羊揍得哭爹喊娘,学校隔一条马路就是小公园的围墙,我们知道一条秘密通道, 穿过去就到小水潭,小水潭在小公园的边缘,平时来的人极少。
张琪琪就是今天的肥羊,他说他的零花钱全给我们了,求我们不要再打他了,有了新的零花钱他会主动上交,今天真没钱了。
曹哥低头想了想就打算放了张琪琪,他一开始是反对找人“借钱”的,奈何我们俩都说没问题,他无奈只好跟着我们一起干,但是眉头一天皱的比一天紧。
“这个小胖子家里是不是很有钱呀?”“表哥”今天居然出现了。
我们点了点头,张琪琪的爹是有名的暴发户,家里开着宝马车,住着小别墅。
“嗯,行,你们一起过来,我和小胖子交流交流。”“表哥”走过来把张琪琪从地上拉起来,给他拍拍灰,挺温柔的说,“你们还没到过表哥家吧,今天一起过来吧,给你们看样好东西。”
在我们的威胁下,张琪琪一声不敢吱就跟了上来。
一直走到了郊外的破工厂我们才回过神来,“表哥,你家住在这里吗?这里能住人吗?”
“表哥”嘿嘿一笑,指挥我们把张琪琪绑到一把破椅子上,“你们每天借钱来钱多慢呀!把这个小胖子绑了,叫他爹拿赎金,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嘿嘿……”
“小曹,去,把这封信给他爹送过去。”“表哥”拿了一个信封出来。
我们当时全都懵逼了,这是绑架吧?
曹哥是我们仨最大的,他冲我们挤挤眼,拿起信封飞快的跑了。
过了约莫着半个小时,曹哥回来了,他说我们俩妈急着找我们,叫我们快些回去,然后就跟“表哥”汇报信已经送到了。
我们不明所以,怕回家挨揍,急吼吼跑回家了。
后来就听说“表哥”被抓起来了,是曹哥报的警,张琪琪平安回到家。
我们仨也被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事情算是皆大欢喜。
三个熊孩子吃了亏,算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回到生活和学习的正规。
但是曹哥爸爸是个军人,还是个有名的严父,所谓爱之深责之切,直接把曹哥安排到部队里接受训练去了,道别那天,曹哥红了眼眶,说等小水潭里的鱼大了,记得给他留一条。
20年过去了,我们再也没有见过曹哥,小水潭在我们不知情的时候就被填死了,听说是淹死了人。
现在每次回想起小时候那档子事情,我们都怀着对曹哥的深深感激,如果不是曹哥当机立断的直接叫来警察,还配合制服了“表哥”,恐怕我们几个小的就真的没法回头了。
“幸亏他呀!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感慨道。
这时候一个身穿军绿制服的人满脸微笑的冲着我们走了过来,我们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