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6-25【红楼暮色】由红楼人物引出的杂感一篇

  今日出门骑车时,忽然想到前不久和一位书友说的,我当年曾觉得薛蟠是一个好苗子,不过被错误的教育方式和恶劣的生长环境带得长歪了。薛蟠和宝钗。柳湘莲的相处,其实也能看出这人物一些闪光点。

  倏然间,我由此又想到了贾珍。那个将贾家风气带得又不知坏了多少的贾珍,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儿媳妇有些什么关系的贾珍。但贾珍在秦可卿死时的表现,难道不也能算一个闪光点吗?

  诸如这般人物,其身上也并非全然不可取。

  他们或许只是各自秉持着各自的生活态度,以着对待生活一种极为本真的方式继续。但他们本身的这种态度,与整个大社会所形成的氛围是格格不入的。他们并不能为时代潮流所容许。

  于是,最后,他们失败了,成就了一个巨大悲剧。

  由此,我又进一步想到了红楼梦开篇之际,借贾雨村之口说出的那段话。

  天地间有正邪二气,各人禀气而生。

  那些让人恶感强于好感的人物,大概就是邪气比正气梗盛的吧?但他们身上或多或少也该有些正气,比例的不同,并不能完全扼杀其闪耀之处。

  一个只为做坏事而做坏事的反派,恶到了极处,若在实力强劲的创作者手中,也未必不能使其有些独特魅力。在外骑车时我不曾想到,而今却是想起了虚渊玄的fatezero。其中的吉尔伽美什大概和我所想的这种虽坏但富有魅力有些一致性。

  也不知怎的,我当时就自这种禀气而生、各人顺应与生俱来的天性,各自有各自对待生活的方式,再想到了宝钗。

  许多人说,宝钗是被封建规矩所毒害的一人,其一生行为准则总在捍卫规则。

  然而,我当时与宝钗一并想起的人是惜春。

  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为什么就不能是宝钗的天性呢?宝钗的一问三不知,还有抄检大观园后搬离,都是自我保护的一种,为何就不能说这是宝钗的天性呢?

  惜春其实也是一个很注重自我保护的人,因此当日才会在身边的丫头入画被抄捡到了东西后,执意就要舍了入画。惜春和尤氏说的话中就有一段,说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不要让其他人连累了。

  宝钗和惜春,其实一样那样注重自我保护啊。

  但宝钗是在自我保护之余,尽力地去尝试护着身边人。她会从身边人的一些行为有可能出现差错之前就开始规劝,希望让大家都能在尽量保持天性的同时,能顺应着大环境,过得更好一些。

  惜春却是在自我保护的同时,全然不顾其他人了,她只要保护好自己。

  有些人解读红楼总爱去寻找种种原型人物。

  在过去,我也一度陷入过这个巨大的陷阱中。我总希望能从其创作原型的故事中,找到对自己喜爱的人物有利的证据。

  后来,却再也不愿如此了。

  当一位伟大的作家已经将其小说创作出来,再去执着原型又有多少意义?

  我虽对冯蜂鸣解读红楼的一些内容不甚认可,但其中有些我觉得并无问题的。

  红楼梦中的许多女儿,身上都能各自拥有李清照的部分影子。于是,一位作家,要在创作小说时,将原型人物融入小说中,怎么可能只是刻板地一个人对应一个人?

  且有脂评本中所说过的黛影钗副,便是一个人对应多个人,那么,就在这个对应过程中,早已将许许多多的东西打乱了,哪儿可能只是如此单纯地对应?

  且我以自身体会看,我在试图利用某个原型人物时,怎么可能只是单纯地要去将这个人物的经历,乃至其性情等原封不动地搬进去?不过是借该人某些剪影,融入我人物的某一部分罢了。真要有人强行用我的原型人物和我的创作人物比照,我只能呵呵他一脸了。

  我以自身浅薄经历去尝试揣测一位伟大作家的创作,固然大胆得有些过分。但创作上的一些道理,难不成就不能相通的?

  再者,作品既然已经成形,那也不再只属于作家本人了。

  外国有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中国有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各人根据自身领会,最后看到不同的内容,有不同的体会,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何必非要去找一个原型,然后强行让大家都要去将人物和原型对照,将虚构的故事与历史上的真实对应?

  小说已经成形,最后最重要的东西,终究是文本。

  红楼梦这小说,描述的其实是一些灵魂被天地牢笼所拘束的故事,他们本性的挥洒,终究敌不过天地大势。或许有些自以为的跳脱,最后不过又落入一个全新的宿命轮回中。

  终究谁也逃不掉。

  但就在这有限中,他们的灵魂依旧有自由飞翔的时刻。

  只是这自由飞翔,终究有落下来那刻。

  我还在这时候想起了我爱的另一位作家所写过的小说。那是真借用某段历史,然后衍生的故事。我其实略有些害怕看她的作品,只因总能在这些娟美的文字中看出沉于宿命的深深无奈。的

  她有一本书的书名,与藤萝有关,我特别喜欢。内容让我有些不忍读,这书名让我爱得不浅。

  藤萝,恰好与这两日看的另一位博主所说的独立性关联了,我脑海中竟渐渐勾勒了一奇异画卷。

  藤萝攀岩着大树生长,后来大树死亡了,藤萝却已长高了,交织在一起,也不曾因为大树的死亡而倒下。但因大树停止了生长,藤萝也不能继续向上生长了,只是往四周生长,最后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藤萝编织成的伞,有些像蘑菇伞的样子。

  我于骑车过程中联想到这些,遽然间又想到今日才从知知那里看来的文字。

  性情急躁,多看书静心。读书磨性化心火。

  而后,我又想到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了。

  我已一些时日不曾对红楼有如此肆意挥洒的看法。

  这一刻喷薄而出的思绪,何尝不是一种燃烧,一种挥洒?

  而想要支撑这一刻,需要的大概是我这两日里看书写字,直接不愿搭理人到几乎不近人情的程度。

  因此,读书之静,才撑住这一刻的动。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其实少了谁都不行啊。

  灵魂的飞舞,终究需要扎根汲取的养分。

  海明威的书信和海明威的小说,有着极大的区别。小说文字的精简,对应的可是他书信中的肆意挥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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