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风已经吹了一整夜了,这会儿稍微缓了下来,满天的云早已没有落脚之处,阳光毫无遮拦的洒了下来。
曾顺强行说服了司机在高速应急车道上停了下来,付了到下一站完整的车费,看着车子离开了。
连绵的山脉层出不穷,这条高速刚修了没多久,如一条长蛇,穿行在这无尽的山脊之中,曾顺这才注意到山坳中的太阳。
太久没有看过日出了,曾顺想了想,好像从来就没有看过日出,但随即又沉下头,希望这辈子还能再看到。
看前后无车,便一下子从围栏上翻了出去,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沿着高速下的桥墩,一直往前走,便是一处小村落,零星几家房屋,如今破败的已无人居住,曾顺进了其中一间,拿了瓶酒,出门拐到在后山处,一条早已干涸的河沟静静的躺在这仅有的几座房屋沿间。
十年了,每一年曾顺都会回来这里,十年的伤痛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抹去,反而更加深厚,曾顺坐在河沟旁喝了一口酒,把瓶子狠狠的摔碎在沟里。
二
这个已经被遗忘的角落,就是曾顺曾经的住的地方,那时曾顺带着刚出生的女儿,和一个老母亲住在这里,妻子生产时难产去世,万幸女儿保住了性命。
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零散的几个村落都是靠天吃饭,曾顺父辈留下的田地不多,生活十分艰辛,当年父亲出门谋生路,却再也没有回来过,但不久从外地跑来一个姑娘,就这么住在了曾顺家,姑娘看起来有点傻,但能干活,日子久了就和曾顺过起了日子,眼看年月渐好,迎来新生命之时,不料家里又减口一人,曾顺啊曾顺,你可一点也不顺。
遇上旱季,颗粒无收,大人过的糙点无所谓,这刚出生的小娃可遭不了这些。正当这时,传来了要修公路的消息,原来是这里要通公路了,听说需要好多人过去干活,曾顺一打听,赶紧去报了名。
这城里人发工资就是阔绰,曾顺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这一个村子都沾了光,生活越发滋润起来,老母亲也时常感慨,好时候到了。
三
这天曾顺吃完早饭刚准备出工,一个人提着行李进了门,一开始还说着城里人的口音,见曾顺听不太懂,用家乡话说了起来,几句话一说,曾顺这才明白,原来是城里的表叔,叫曾强,好多年前父亲还在时,倒是见过几回。
“听说要修新路,我一听是你们这,就赶紧过来了。”原来这表叔是到处赶零工,哪能赚钱就去哪,所以就来了这,曾顺一听,也罢,就住家里吧,一起上工也有个照应。
曾顺从这位表叔口中听到了很多从来没听过的事情,时而惊奇,时而感叹,老母亲有时也会凑过来听,一会哈哈大笑,一会迷惑不解,并依旧重复着那句话,好时候到了。
女娃取名叫小梅,听隔壁村的教书先生说,取自一句古话,叫“梅花香自苦寒来”,曾顺一听拍手叫好,苦日子过去了,小梅一定会过上好日子了。
四
这年小梅已经5岁了,曾顺每天上山时,小梅都屁颠屁颠跟在身后,曾顺背着柴火没法抱着小梅时,就刻意慢下脚步让小梅跟着。
一天小梅在门外突然大声哭了起来,曾顺一惊,慌忙跑了出去。自从公路修好后,村里开始出现各色的人群,不知从哪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人,有人来这卖东西,有人来参观。曾顺便很少让小梅独自一人出去玩,总担心会被这些陌生人拐走。
出门一看,竟然是当年的表叔,此时的表叔已大不一样,满身的装束看起来就非常阔绰,后面还跟着几个装束相仿的人。小梅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坏了,在这位陌生人胳膊里挣扎,曾顺连忙接过小梅,跟表叔攀谈起来。
表叔自称做了大生意,还给带来了些礼物,曾顺也为表叔的成功而开心,门外一行人没有进屋,正在逗小梅开心,曾顺有点不放心,但看着表叔也就没多在意。
吃完午饭,表叔说道,“这里荒山野岭能有个什么出头,你倒不如跟着我干,走南闯北,保你一年赚够一辈子的钱。”曾顺将信将疑,以前也有过出去看看的念头,但随着小梅的长大,便没再想,他总听说,城市里面男人都是在外面到处赚钱,女人在家带孩子,如果出去,就没有人陪着小梅了,在家里也好,世代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而且从表叔口中得知的生意,听起来并没有让曾顺感到踏实。
“我就不出去了,外面的大钱是给你们这些大人物赚的,我在家里挺好。”曾顺本还不好意思的婉拒,没想到表叔倒一点也没有继续劝下去。
下午曾顺给表叔介绍了村里当下的光景,表叔挨家挨户的打听了每户人家的情况,曾顺对这细致的关心,倒有了一些感动,人家都说有钱人都看不起穷人,表叔就是个例外嘛。
天色见黑,表叔一行人便收拾行装准备离开了,曾顺将他们送上公路,见他们开车离去后,就带着小梅就回屋了。
第二天还要上山,小梅估计还得跟着,娃小,不比大人,曾顺心疼,但又想让她跟着,就早早的休息了。
一代又一代的人,在大山面前,犹如天上的云,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没有什么分别,河流潺潺而去,太阳照常升起。
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匆匆一过几十来年,都会尽可能记住每一天,让自己这一遭没有白来,这就是所谓的意义吧,曾顺的意义就是小梅。
但这一天,曾顺失去了意义。
小梅就像是被上天带走了,悄无声息,昨晚还在床边的,如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曾顺的脑袋一下懵了,到处找也找不到,永远也找不到了。
五
曾顺从车上下来,慌忙的往家里跑去,一年多没回来了,一些小道杂草丛生,只能从新改的大道往家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村里人看到他,上来告知,“已经走了。”曾顺一下瘫倒在地上,怎么也起不起来。
曾顺昨天刚从一个老乡口中得知老母亲病危的通知,就赶紧坐了顺风车赶回了家里,没成想最后一面还是没见到,真是造化弄人,曾顺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
曾顺的疯,包含了两层情感,一个是对母亲的极度悲伤,另一个是对表叔的深恶痛绝,曾顺握着拳头,恨不得马上就杀了这个狗日的。
此时已经是小梅失踪的第三个年头,当年曾顺确信小梅被人拐到了城里,就只身去了城里,偌大的城市,一个小女孩,何从找起。曾顺狠下心,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小梅,就这么摸爬滚打的在这个城市生存了下来。
在老母亲去世前不久,曾顺在一帮朋友口中得知一个消息,说是一个朋友的小孩被一帮贩卖人口的人给骗走卖了。曾顺一听,立马警觉起来,便开始到处打听这事,最后在报纸上看到这一则消息,报纸上发布了逮捕的消息,虽然还没抓到,但嫌疑人照片已经布公,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曾顺呆住了,上面写着的姓名正叫“曾强”,这不就是我那表叔。
曾顺努力回忆当年那一幕的细节,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小梅应该就是被表叔偷走的,这狗娘养的。
很快他就证实了这个猜想,一个老乡刚从老家过来,跟曾顺说了这么一件事,“我回到家后,按你说的,把你买的东西都交给你母亲了,顺便把家里都整了整,她老人家身体还行,让你不用担心,也多注意身体。”曾顺听罢,十分感激这位老乡,自己回家次数少,经常通过这位老乡给家里带东西,顺便照看母亲。但接下来老乡说的话开始让他坐立不安,“我当时正在屋里坐着,外面来了几个面生的人,说要找你母亲,示意我出去,我听到好像说是你的什么表叔,但感觉来者不善,我就在屋外偷听。”老乡继续说道。
其实当年表叔曾强欠下一屁股帐,被人追到最后以死相逼,万般无赖之际,那催债人给他亮了一条路,就是做贩卖人口的勾当,让他出去帮物色小孩,他们负责卖,以此偿还债务,他那表叔已经被吓得没了人形,想起了曾顺家好像有个小孩,心一狠,罢了,我这命都要没了,还管得了那么多。
曾顺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但对于表叔拐走小梅这件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曾顺想,这次他又去老家做什么呢,“他跟你母亲打听村里的情况,对村里的小学很感兴趣,问了很多。”老乡继续说道,曾顺这就明白了,这他妈的。老乡见曾顺已经怒不可遏,问他怎么了,曾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失态,就稍微缓和点,示意老乡继续说下去。
“你母亲对他的热心也表示怀疑,自从你家……哎,你母亲对不熟悉的人都提防万分,就没说太多。我当时在屋外偷听,他们并不知道,其他几个人在屋后面的河旁边说话, 我就顺道一并听,没想到,你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吗?”老乡情绪开始有些激动,见曾顺默不作声,继续说,“他们竟然是卖小孩的,这遭天谴的,我趁屋里那人出去抽烟,偷偷进屋跟你母亲说了这事,让她不要招惹这人。”老乡越说越紧张,“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已经站在了我身后,我说的全听见了,当时吓得我浑身都湿了,我站在一旁不敢说话,那人笑眯眯的走到你母亲面前,说,‘不用害怕,做生意嘛,正常,你知道你儿子现在在城里做什么吗,就是跟着我一起做生意啊,不都为了赚钱嘛。’”。
“什么?”曾顺终于说了句话,老乡连忙补充,“我跟你这么熟,当然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母亲一年也见不着你几回,对你做什么其实也不太了解,只是招呼我让你一定要赚干净钱,我都跟她解释好多回了。“老乡继续说道,“听那人这么一说,你母亲愣住了,过会儿就十分生气的就把那人赶走了,那人也没逗留,就离开了。”
听老乡说完已经到了深夜,曾顺一路把老乡送上了出租车,然后走在毫无声响的路灯下,曾顺捋了捋头绪,一定要找到这个禽兽,教训他且不说,从他口中找到小梅的去向,我就可以找到我的小梅了,想到这里曾顺定了定神,似乎看到了希望。
可这件事后,老母亲的身体就每况愈下,终于站都站不起来了,也没法进食了,一日不如一日,村里人托人到处找他,他在城里没个固定地方,好多天才联系上,他得知消息,这才慌忙赶回家。
六
十年了,距小梅失踪已经十年,曾顺又喝完一瓶酒,狠狠的把酒瓶扔进了河沟。
“小梅,再等等,爸爸就要带你回家了。”曾顺突然泪流满面,抱头痛哭,这十年他承受了太多的痛苦,现在终于找到了曾强的下落,一切都要结束了。
曾顺扶了扶头,一阵疼痛,想起医生刚交待自己不能喝酒。不久前,曾顺找到了曾强团伙所在的地点,跟踪时暴露被发现,就跟他们扯打到一起,曾顺一人仗不过他们人多,被狠狠的揍了一顿,头都快被打破了。事后看完医生,头部伤的厉害,需要住院治疗,现在这个时候,曾顺哪有时间住院,就要了些止疼药,离开了医院。
曾强这人非常狡猾,这些年来,团伙里被抓的人不在少数,但他从来没被抓过,他不习惯和团伙的人住在一起,经常一个人独处,甚至有时自己人都找不到他,所以他也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逮捕,并一跃成为这个组织中的核心人物。
这次组织里的人员被警方做了大清洗,需要重新去各个城市发展新成员,曾强因为对这个地方熟,就被派来了这里。
这天一个朋友来找曾顺,说是有个新活,可以赚钱,有兴趣可以一起,曾顺从这人口中摸清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勾当,这朋友为了拉他入伙,说出了那边的头头也姓曾,跟你说不定还是老乡呢,这才引起了曾顺的注意,曾顺顺藤摸瓜,调查到此人果然就是曾强,就借入伙为名,找到了他们的老窝。
七
曾顺拿出存在老家屋里仅剩的几瓶酒,囫囵一通全喝了个精光。从老家回到城里后,曾顺做了一系列周密的计划,准备了如何寻到小梅的下落,然后再给曾强个痛快。
这一夜梦里似乎已经梦到和小梅见面的场景,十年了,小梅已经变成什么样了呢,在梦里,曾顺看到了远远的小梅,小梅也看到了自己,曾顺使劲往前跑,眼看就能看清了,突然被一阵头痛给拉了出来。曾顺狠狠的锤了一下床沿,心想着这头最近疼的频繁,容易误事,还是得先去医院看一看。
八
这家私人医院以脑科最为出名,而且以偏方治大病为人所熟知,排脑科的人出其的多,曾顺被告知需要提前预约,就有些恼火,昨天来拍片子时怎么没提前说,这拿着片子却不能看医生,是个什么理,见护士坚持,只能作罢。正准备回家等明天再来时,一位护士叫住了他,曾顺把帽檐往下拉了拉,侧过身去,不想被人看见脸,自从有了自己的计划后,曾顺行事就变得非常谨慎,护士见他不想搭理,就随口说了句,要是得闲,可以在这等着,预约的看完了,就可以轮到你,曾顺头疼的厉害,买了点止疼药缓了缓,然后填了单子先登记了下,这医院着实远,来一次不容易,就等等吧。
“到你了,喂,醒醒。”曾顺脑袋埋在胳膊里睡着了,被那位护士推了下胳膊,醒了过来,一看时间,都五点多了,“那边拐弯处的门,可以过去了”曾顺沿着护士指示的方向,起身走了过去。
“请进。”曾顺推开门,一位四五十光景、前额已经秃掉的医生坐在桌前,像是有点乏,打了个哈欠,见曾顺进来,整了下衣服,“请坐”。
“看哪儿啊?”医生问道。
“我这脑袋,疼的厉害。”说罢给医生看了片子,医生看了一会,摇摇头,“怎么伤的,很严重啊。”。
“给人打的。”曾顺并无隐瞒。
“这情况必须得住院了,有家人没,还得一个人过来照看才行。”
“没家人,我在这四目无亲,就我一个,不过真的需要住院吗,多开些管疼的药不就完了。”
“哦,一个人在这打拼,也挺辛苦,看你模样,也挺俊的,居然还是一个人过,这你看要不从老家叫个人过来也行。”医生开始上下打量着曾顺。
曾顺感觉和这医生说话挺近乎,平常也没个人说话,就这么闲聊了起来,说起了在这个城市打拼的事情,医生倒挺热情,不知道是不是一天的问诊有点疲倦,对曾顺说的那些经历挺感兴趣,还给他倒了杯水。
“还是可惜了,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不多了,长的也俊俏,可惜了可惜了啊。”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 我最近有急事要忙,你看有没有短期有效果的法子,过了这阵,我再来这住院。”
“哦,那也是有,算你碰上人了,我在这个医院专治各种偏病,只要是脑袋瓜子里的毛病,我都能解决,什么头疼脑热,老年痴呆,记忆衰退,对了,说起记忆,不知你听说过没,我能让失忆的人想起记忆,也能让人失去记忆。”曾顺感觉这医生越说越玄乎,回道,“倒是听说过,不过都说是谣言,只是你们医院为了做宣传做的幌子。”
“哈哈,告诉你,真事,我的实验团队已经快成功了。”说着带曾顺看了橱窗里的几个试验品,曾顺看到一排黑色的药液装在小瓶子里,将信将疑,“真有这么神奇?”
“这个药可以让你忘记所有的人和事,但能保留你的行为逻辑能力,也就说你会忘了你是谁,认识谁,做过什么事,但不能影响你以后的生活,我们内部把这个药取名叫‘重生’。”
曾顺对这个兴趣并不多,也对这个医生越来越捉摸不透,为什么他要跟我说这么多,我们也不熟,这些事情也不怕我传到外面吗,正想着,医生说,“我正好有一种治疗头疼的药,可以管你一个星期没事,但之后该怎么疼还怎么疼。”
曾顺一听有这药,就让医生给自己来点,一个星期够用了。
医生让曾顺躺在医疗床上准备打针,告诉他可能有点麻,会稍微昏睡一会,曾顺拖了外套,躺了下来,医生给他打了一针,曾顺逐渐失去了意识。
九
“你在干嘛!”曾顺从模糊的意识中挣脱了出来,一下坐了起来,医生见状有点不知所措,往后退了几步,“别叫!”。
曾顺很快便明白过来,这个医生显然是看上了他,趁着他昏迷,做了猥琐的事,顿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医生慌忙过来捂住他嘴巴,结果被曾顺一把抓住,两人厮打了起来。
医生拿过一旁的吊瓶杆子一把打在曾顺头上,曾顺一个踉跄退了几步,医生慌忙从办公桌里面掏出了一条绳子,过去狠狠的勒住曾顺脖子,“不要嚷嚷,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曾顺双手扒住绳子,“你他妈……”便被勒的不能出声,这时,曾顺发现了刚才的吊瓶杆子打倒了一个盆子,里面有一些医疗工具,一眼就看到了一把剪刀,心一横,松开脖子前的双手,奋力往前一伸手,刚好抓住剪刀,往回一退,一剪刀插在了医生的头上,医生刚反应过来,开始松开手伸向门的方向,曾顺见他要叫出声喊人,又赶紧补了一刀,这下医生就直接躺下了。
曾顺吓得一把扔掉剪刀,退在了角落瑟瑟发抖,好一会儿,终于缓过神来,得想办法逃离现场。
曾顺悄悄贴在门口,听了听外面已经没了什么动静,偶尔有几个值班的护士路过,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看来已经下班了。曾顺想,如果就这么出去,肯定被发现,而且就算自己走了,有人发现医生还没下班,也会进来看。
焦头烂额之时,曾顺看着医生的秃顶脑袋,想到了法子,一狠心,用剪刀割去了医生的头皮,用水洗了洗,再在衣架上换了件医生的衣服,还有鞋子,挎包,照着镜子看了看,只要不看脸,跟医生倒十分相似。
曾顺打扫了房间,尽量恢复成正常的样子,把尸体拖进卫生间,站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出了门。
这间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拐弯处,出门走几步拐个弯,就是电梯,刚出门走两步,突然后面一个护士打招呼,“这么晚才下班啊,胡医生。”曾顺心一惊,假装看手机立马做出打电话的样子,然后另一只手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便直接拐弯了,曾顺没有坐电梯,从一旁的楼梯一直下到地下一层,从停车场找了个小门,就这么溜走了。
十
曾顺待在家里闭门不出,杀了人了,要是杀的曾强这个混蛋倒也认了,这都哪跟哪,我怎么都遇上这种破事,找曾强的计划也搁浅了,曾顺想着先在家里不出门避避风头,看看警察调查的动向如何,再做打算。
两个多月过去了,警方毫无进展,曾顺有点放心了。这一晚,曾顺偷偷摸摸溜进了之前曾强藏身的小区,这是一片小洋楼,路旁的树木郁郁葱葱,到了晚上,路灯的光都被这树叶遮了七八成,曾顺知道是几号楼,但晚上看不见数字,只能一栋一栋的找着。
突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找什么呢”。曾顺吓的心脏立刻砰砰跳起来,转身一看,一个穿着皮衣牛仔裤的人正盯着他,“干……干什么”,曾顺在黑暗中好像看到对方手里拿的有家伙,后退了几步,侧脸瞄了下后面的路。
“没事,跟你打听个事,你认识一个姓胡的脑科医生吗。”对方说着试图向曾顺靠近了点。
曾顺一听就明白了,转身立马就跑,被这个人一把抓住衣服,便厮打起来,曾顺一看完全不是这个人对手,顺势把衣服一脱,直接蒙在了那人头上,往前一踢,倒进了一个废弃的喷泉里,被几个尖锐的喷管扎了个正着,当场毙命。
曾顺吓懵了,但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了,在思考片刻后,就搭着那人的尸体,往小区外找没人的地方,刚好不远处有一个工地,过去一看,原来已经废弃,就这里了,曾顺把尸体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用一些土石盖了上去,看四周无人,就假装轻松的走了出去。
曾顺脑子一片空白、如丧尸般走着,与第一次杀人后不同,此时的他已经无意去避开路旁的行人,晚上旁边的店铺大多都已关门,只有一家面馆还开着,曾顺感觉有点饿,就走了进去,点了碗面,但毫无胃口,就喝了点汤,离开了。
十一
曾顺结账时,发现身上揣着那黑衣人的钱包,出了店门一看,原来是个警察,看来警察还是查到了我,这里面的证件还有点用,曾顺把照片抽出来扔进了垃圾桶,把钱包放回口袋时,从里面掉出来一串钥匙,还贴着地址,一看,不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区,曾顺突然起了好奇心,走进了小区。
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电视墙上琳琅满目的照片,电视墙下是个大桌子,桌子对面是个沙发,上面放着一件警服。曾顺在桌子前看了看,全是各个案件的材料,看来这个警察调查的案子还不少,曾顺翻着试图找到与自己案件相关的材料,翻了一会并没有翻到,但却看到了另一个案子。
正是一起贩卖人口的案子,曾顺慌忙仔细一看,顿时一个踉跄倒坐在了地上,原来曾强的团伙不久前刚被抓获,曾强在抓捕时与警察对抗,当场被击毙,资料上还列出了这些年里,经他手卖出的人口,大多都是儿童。
曾顺用颤抖的手往下看着列出的儿童名单,终于看到了小梅的名字,再把手往右边挪了挪,看见了三个字……“已死亡”。
曾顺顿时感觉心脏被人压着不能动,呼吸也感觉不到了,曾顺开始大叫,锤墙,在屋子里来回跑,躺在地上,又趴在桌腿下,他把那张列着名单的纸开始往嘴里塞,使劲吞下去,不一会开始卡咳,跪在地上吐,使劲的吐,仿佛要吐出灵魂。
十二
曾顺躺进了浴缸,水龙头中细细的水流从肩膀流到背部,聚集在了浴缸底部,曾顺把头深深在埋进浴缸,看着天花板,静静的等着自己死去。
突然他闪过一个画面,电视墙旁的柜子里好像有个东西,就关了水龙头起身过去看了看,正放着一瓶黑色药液,这……不就是那个医生的药,恐怕又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倒也好,就让你来送我一程吧。
曾顺喝下了药,刚走到浴缸就感觉头昏脑涨,躺进浴缸后就神志不清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