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凡四训》

上周以来,因为李咏的猝然去世和金大侠的离开,颇让我情绪低落了几天。正如林语堂先生所言,人到中年,常遇到“讣闻不断地来,有些性急的朋友已经先走一步,很煞风景”。李咏与金庸先生固然不是我们生活中的朋友,却都曾经陪伴了我们多年。尤其是李咏的盛年去世,实在让人觉得悲伤,他并不比我们大很多——难道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就已经开始纷纷与这个世界告别了吗?

小时候,听闻某某去世的消息,不过将其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觉得那些都与自己毫无关系,而现在,我们不仅心生惋惜,更有失落与惶惧。这些曾经陪伴过我们的人,在我们的生命里留下印迹的人,开始一个个游到彼岸,与我们暂别了,而我们自己呢,手中的时间还有多少呢?

人生,真的是如此短暂,还没有明白如何生活,就老了。这是一个多么让人不安却又无力抗拒的事实。

受这种情绪困扰,我突然觉得有些迷茫,心里乱乱的,长期以来建立的“努力”的信念也似乎失去了意义。

恰巧,读到了《了凡四训》。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

“了凡”即作者袁了凡(1533~1606),“四训”指的是从立命、改过、积善、谦德四方面谈如何修身。作者原名袁学海,幼年曾遇一算命大师,算他命中大事,后皆应验,于是以为人生际遇皆为天定。后遇云谷法师,受其点拨,才明白“命由我作,福自己求”的道理,于是改“学海”为“了凡”,意为从此后要结束凡夫俗子的生活。

云谷法师说:命运之说固然有理,但是,只有普通人才会有数理,极善的人和极恶的人,数理(天数、命运)是不能将其拘束住的。因为,“命由我作,福自己求”(命运由我安排,福泽源自自己的追求)。一个人求富贵则得富贵,求长寿则得长寿。如何求呢?不是向外,而是向内:

一切福田,不离方寸;从心而觅,感无不通。求在我,不独得道德仁义,亦得功名富贵;内外双得,是求有益于得也。若不反躬内省(xing),而徒向外驰求,则求之有道,而得之有命矣,内外双失,故无益。

什么意思呢?

所有的福泽,都离不开内心;只要能够从心出发,就没有什么是不能通达的。人内心出发去求,不单单能求得道德仁义,还可以得到功名利禄,内外都可以兼得,所以“求”有益于“得”。如果一个人只顾着追求外在,而不反思内心、向内追求的话,就算不择手段地得到了,最终也会内外都失去的,这样是没有用的。

这段话其实是说:一个人要提高内在的学识、修养,而不是只汲汲于外在的功名利禄,如果内在的才能、品德高,名利自然可以求得;如果德、才不配位,即使暂时得到了功名,也必然会失去,所以说,徒向外求是没有益处的。

又说:

世间享千金之产者,定是千金人物;享百金之产者,定是百金人物;应饿死者,定是饿死人物.......务要积德,务要包荒(包容之意),务要和爱,务要惜精神。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这段话让我想起了玻璃大王曹德旺的一句话:

千金富贵,配千金人物

西谚也说:

you get what you deserve, you deserve what you get

意思是:你值多少就得到多少,你得到多少你就值多少。

好吧,既然事在人为,还有什么不能释然的呢?既然是否富贵、能否长寿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那就先问问自己值几斤几两。常常怨恨贫贱,如果真的给你一个高位,你能否管理好几十亿、上百亿或者更多的资产?能否解决众多家庭的吃饭问题?常常报怨社会,如果交由你来治理,你有何良策?

反躬内省,似乎我们除了会怨恨确实身无长物。那就停止报怨吧,想想能从哪些方面提升自己的学养、能力再说。

《了凡四训》常被佛家用来当作劝人行善积德之用,但它其实影响了许多世俗的人,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曾国藩。

曾国藩是个“草根”,出生于湖南农村一个小康家庭(祖上世代务农,父亲是秀才),他本人资质平庸,可以称得上是“笨”,梁启超称其“文正(曾国藩死后,皇帝封的谥号,叫“文正”)固非有超群绝伦之天才,在并时诸贤杰中,称最钝拙”。这样一个没有显赫背景、没有天资可用的农村子弟,何以竟成了晚清的“中兴明臣”?还是梁启超的评价:

其一生得力在立志自拔于流俗,而困而知,而勉而行,历百千艰阻而不挫屈,不求近效,铢积寸累,受之以虚,将之以勤,植之以刚,贞之以恒,帅之以诚,勇猛精进,坚苦卓绝。

一言以蔽之:日积月累的坚持、精进。

曾国藩一生坚持每日读书、练字、写日记反思一日得失,可谓是将反躬内省做到极致的人。正是这样坚苦卓绝的砥砺,才取得“震古烁今”的成就,不也正说明了人生的高度需从内求的道理吗?

人,虽然是靠吃米活着,要想有清醒的自我意识,却必须有安身立命的信条。既然“命由我作,福自我求”,就放下一切的惶恐忧惧,认真地打磨自己内中的璞玉吧。

心,突然就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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