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别物语|彭任礼

孙陆辰

颍上有异人唤彭任礼，怀仙术，能驱地鬼、号水妖，刀枪无惧，善使黑烟法以夺人耳目。

总劝人念弥勒号，遇夜燃火炬、焚名香，会偈礼拜。

初无人理会，以为卖艺杂耍之流。时近秋收，却乍起疫病，县中多有垂死，医馆药师无力。彭任礼摆台设香，广施符水驱病，皆康复。县人以为神仙，从者云集，号老官。

章家有子，入得教来，为大众。章家子聪慧，伶俐非常，受得赏识，不计数月便引为童子，赐号静航。静航年幼，不识教义真谛，只为彭老官马后鞍前、奉茶然香，近前聆听教诲。

及三年，老官势大，徒从下为农商、上达官吏。使男徒众为大众，奉银钱粮肉供养；女徒众为二众，以织布制衣供养。凡有纠纷，不记官府；每有病疾，不识医药。

有那徒从娶亲，老官必先使娇娘夜宿自处以祈福；有貌美二众，老官常探访指导教义。适时，县中新诞孩童多有如老官眉眼，唤神仙颜。

颍州闻异，遣下县，却路有匪类劫掠，一行惨死；凤阳府闻异，使巡查，却不得终。如此，颍上恍若国中之国，老官宛如人间之佛。夜聚晓散，佯修善事，煽惑徒从，意有异心。

时年立秋日，一男子拜谒老官处。静航暗瞧，灰衣劲状身形高大，卅岁武人状，白面无须且形貌昳丽，负一长布包。自号古东月，旧居颍上，为游侠儿也，闻彭老官已掌全县，敛财好色鱼肉乡里，特此拜谒奉劝。

老官恼，使大众群起攻之，不想这古东月身手了得，闪转腾挪便伤倒数人。老官惊，念咒唤起黑烟闭其眼目；又掐诀驱使数团黑影，欲除之后快。

静航藏于暗处，不敢作声，知黑烟乃老官仙法，围绕受术者周身，使眼不可见耳不可闻；又曾见老官唤黑影以惩恶徒，黑影扑及人身，能听吞咽撕扯声，转瞬一活人便哀嚎不闻，只余白骨。老官言黑影为护法真灵，度化不信真道之人。以为古东月完矣。

不想，黑烟包裹中，飞出寒光，直奔老官，惶恐躲避。静航旁观，惊觉那寒光直追老官，随其左右，不见偏差。入老官后颈，为一剑矣。

那古东月从黑烟出，抽回剑来。见一地伤患，又见躲于桌后发抖静航，朗声：只诛匪首，余人好自为之。遂走。

是夜，颍上十数人亡，皆剑伤毙命。亡者具老官下之坛主师父，彭任礼之臂膀。

是年，凤阳府遣官差查抄老官教坛，又调换县衙官吏差役，颍上复平。

后，静航入竹音寺，修习佛法，及耳顺，为住持。时过六十载，仍记那时剑追人去之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