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烟暖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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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烟暖雨收

木憶

有时，穿梭在季节更迭的小巷里，不知春秋，不问冬夏，亦不问来路和归期。自故人辞后，等到烟火清凉时，于中夜观物，才闻到四季的心跳，它一直长在记忆的晨曦日暮里，连同那个隐约在小巷里的妙龄也一起在某个烟雨微澜的日色里柔软着。

旧时庭前桂花落，方知秋已深。一夜秋雨簌簌后，满地桂花躺在秋雨的怀里，含笑地迎着桂树，芬芳依旧似昨。你在时，总对冷秋入迷，秋风划过枫叶的间隙，你说你闻到了归尘。秋雨潇潇一夜时，你跑去雨中寻桂花香，你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来，静静地看着每一朵惹人怜爱的黄花，沉默片刻后，拾起其中几朵，夹在光阴的信笺里，你以为这样，你就留住了整个秋。到了某个夜晚，秋风叩窗，你翻开那一页页芳菲，才知道，自己没留住桂花的魂儿，倒惹了一身秋愁。

可爱了就是爱了，没有半分不情愿半分别扭。你依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那一夜花开花落。花开时，你总站在桂树前，忍不住去寻其花香源头，欣喜地翻躲在叶的背系里的花簇，叶叶遮掩下却遮不住满庭芬芳，掩不住少女心事。你知道，守得这一季花香，下一季，也许，花香不再，指间的余香沉寂，故人不逢。

那一年冷秋雪叶纷飞，你躺在火炉旁的藤椅上，对着窗外的桂树喃喃细语道:花又笑了，我知道的，他喜欢。那年，他闻着花香踏风而来，他一定是来了……那时健壮的少年郎喜欢躺在秋的怀里休憩，时而躺在稻谷堆上呆望着星空，时而躺在河边的草地上数着牛羊。有一天，刚淋过桂花雨的你满载芬芳而归，他一路寻去，却寻到了在老井旁捣衣的你。"可否赠我一支秋，我闻着桂花香来的。"你抬头望着那个高大而满身书生气的少年，脸不知怎的一阵通红，你匆匆地从衣兜里拿出了刚做好的桂花香包，便抱着衣桶走了。这一赠便是半生。

自芬芳散去后，心上的桂香却萦绕经年，他从河岸闻香而来，也随花香朦胧而去。离别那天，秋雨冷冷地打在桂树上，你欣喜地跑到桂树下接被雨掸落的桂花，丝丝花香流入衣间。他就这样站在庭前，听你浅浅的笑，闻那缕萦绕在庭前的花香，温柔地从你的发系捻起朵朵桂花。离别的湿气就这样悄然消散了，可他只知道别离是短暂，却不知道世事无常，有些短暂的别离，竟也成了永恒。

素雪依旧追赶着寒秋单薄的身躯，顷刻间，窗里失了秋色，只剩下一棵桂树惨白地立在晚风里。你忽然停止了回忆的呢喃，随手翻开了古色的信笺，页页桂香袭来，那些被花汁侵染过的文字，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你抚摸着每一个清香的文字，终于会心的笑了。寒风依旧敲着窗柩，你合上信笺，安然地躺在藤椅上打着盹，醒来时，素雪不知所踪，阳光穿过桂树，洒在朵朵桂花上，微风拂过时，又闻一季芬芳……

年轮流转有声似无声，季节更迭有常似无常，自故人去后，更爱桂香，到如今，点点滴滴，流入岁月的秋雨里，未曾销声匿迹，未曾别离。待到烟暖雨收时，那闻桂香而来的少年和妙龄一定会随花香朦胧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