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第三回 王婆卖刁计 西门庆抱得潘金莲
这一回大概是人们对潘金莲最熟悉的片段。
男主:西门庆;女主:潘金莲;导演:王卖婆
武松走了!
远远的去了东京!
被知县大人派去做事。
临走时还不忘当着武大的面说下什么:“篱笆扎的牢野狗不得入”之类羞辱至极的狠话。
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那个人似乎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生活又回到了从前,还是那么无望的、没有色彩的日子……
沉寂了整整一回的西门大官人出场了,第三房小妾卓丢儿前几日才死了,正无聊至极,寻应伯爵不得,回去的路走的漫不经心。
漫不经心到都没有注意窗口落下的那根叉竿,直到它落下来打歪了头顶的缨子帽……
西门庆脸色都变了,怒火已经提到了面皮,【立住了脚,待要发作时,回过脸来看,却不想是个美貌妖娆的妇人…先自酥了半边,那怒气早已钻到爪洼国去了,变做笑吟吟的脸儿…】
潘金莲慌忙陪笑,却见这人衣冠楚楚,一张俊面映入眼帘!
这人倒也可笑,【一面把手整头巾,一面把腰曲着地还喏道:“不妨,娘子请方便。”】
正尴尬间,就听一声:“打的正好!”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对面卖茶的王婆。
王婆笑着说出一番理:“谁让大官人偏从这屋檐下过?不打你打谁?”
西门庆连声附和:“倒是我的不是,一时冲撞了娘子的叉竿,休怪休怪!”
在王婆颇有深意的笑容下,这才摇着扇儿去了,一路倒也回头了七八次!
整个下午,西门庆像丢了什么东西在这里似的,来来回回从这条街走了七八遍。
王婆冷眼看着并不开口。
第二日,还没等王婆茶铺开门,西门庆就踅了进来,眼睛不住的望向对面紧闭的那帘子。
西门庆问对面卖的什么?王婆疯言疯语,描述成一个器官!
西门庆见她净说疯话,只好吃了一盏茶起身去了。
没多久却又转回来,【踅过东,看一看,又转西去,又复一复,一连走了七八遍。】
再次走进茶铺,王婆道:“大官人,好久不见了!”
西门庆笑了,摸出一块一两多的银子递了过去:【“干娘只顾收着。”】(之前的文章中曾经对明末银子的购买力作过介绍,一钱银子大约有一百五到二百元人民币的购买能力,一两银子购买力大约相当于如今的一千五百元左右。)
老妖婆这才开口假意问道:【“老身看大官人像是有些心事一般?”】
西门庆尴尬的让她猜,王婆冷笑,西门庆又说:【“干娘若猜得着,我便输你五两银子。”】
王婆说:“我都不需要两猜三猜,只一猜就中:你牵挂帘子后面那个人!”
西门庆叹道:【“干娘果然好猜!那日被她叉竿打了一下,我三魂六魄都被收了一般,日夜放不下,请干娘想个法儿救我。”】
王婆一味的推脱,西门庆明白,许了她十两银子,只要能让他接近那个娘子。
王婆这才心满意足,订下五条“挨光”计:潘驴邓小闲!
挨光就是偷情,偷情必须有这五样才可去做。
西门庆笑了:【“实不瞒干娘,这五件我都有。】貌虽比不得潘安,也充得过;驴不必说;家中也有几贯钱财,虽不及邓通,也很过得去;心思最能忍耐,又会小意奉承;俺还最有时间,就是个大闲人!”
王婆还是摇头:“这都是先决条件,要想成就好事,还得按我的十分妙计,这十分若是差了一点也是成不得。”
西门庆听得很认真。
王婆讲道:“明日先买一匹蓝绸、一匹白绸、一匹白绢,再加十两好棉,且看我的手段。”
到得第二天一早,西门庆将布料送来,连忙离开。
王卖婆这才走到武大家来,问潘金莲借黄历。
潘金莲自然问了一声为何要看日子?
王婆叹气道:“这几日身子不好,年纪又老,恐怕哪天山高水低,趁着还能活动,赶快挑个好日子找裁缝把送终的衣物做了。布料倒是现成的,去年有个好心的官人送给我,一直也没做。”
潘金莲不但能写会唱,一手女红也是很能拿得出手,她爹没死之前本来就是个裁缝。
听老婆子在那里嘀咕怕裁缝死命要钱,潘金莲好心说:“若是干娘不嫌我手笨,我倒是可以替干娘做。”
王婆听了一拍自己的大腿笑道:“早听说娘子手艺好,要是娘子肯可怜我这老婆子,就是死了也爽快。”
潘金莲请王婆把衣料拿过来做,那婆子哪里肯?
故意说她想欣赏娘子做手艺,又得顾着那个茶铺,只好请娘子去她家……
潘金莲应了。
至此,王卖婆的十分妙计已经悄然成了三分!
过天就是个好日子,小潘从后门过来,为婆子裁剪,婆子备下酒菜尽力的把她留下,吃了才放她归家。
武大见她脸红,金莲把做衣服的事情说了,武大还嫌她没把衣料拿过来做。
既然已经在王婆家做了,武大讲:“明日带些钱去,也买些酒食与她吃。”
第二日再去,金莲拿出银钱让王婆去买酒食,王婆喜滋滋的去了,缝制了一天,吃了酒菜又从后门回了家!什么意外还是没发生。
第三天,金莲再来,在里屋一直做活到晌午时分,就听外面王婆与人说话:【“原来是大官人!你来的正好,且请入屋里去看一看。”】
一个男子随王婆打开门帘走了进来,潘金莲连忙把头低了。
那男子低头看着针脚,满口的夸赞。
王婆趁势说:“这位大官人就是施舍我衣料的善人,偏巧这位娘子是为我缝制的善人,你们今日都在这里,这是缘法撞遇,我做个主人买些酒食谢谢两位。”
金莲要走,王婆不肯,千叮咛万嘱咐后出门买酒去了。
屋里气氛很尴尬,金莲已经认出正是那天叉竿打着的那名年轻俊俏的男子,心中也是莫名翻腾。
王婆回来,整治了一桌的酒菜,西门庆劝酒,三人也喝了几杯。
席间王婆不住的夸赞西门庆的富有,并且在清河县与县令也时常往来,还贬低他家中妻妾没一个能与潘金莲相比……
西门庆不住的附和,一会故作谦虚,一会摇头叹息,很有影帝的模样!
按照王婆的计策,如今已经有了七分光景。
酒已过三巡,王婆借口出去买酒将两人锁在了屋里!
那西门庆不愧是风流场里的浪子,下面的描写已经和《水浒传》完全不同。
他故意问道:“娘子夫家何人?”
潘金莲低头回答:“姓武!”
西门庆故意又问:“姓堵?”
惹得金莲别转着头低声笑道:“你耳朵又不聋。”
西门庆涎着脸又笑问:“清河县姓武的却也少,县门前有个卖炊饼的三寸丁倒是姓武。”
金莲听了,脸已经是通红,低头道:“便是奴的丈夫。”
西门庆听了,故意半天不作声,摇头叹息着不住叫屈!
金莲笑着低声问:“你又没冤枉事,怎么叫屈?”
西门庆满脸真诚:“我是替娘子叫屈哩!”
潘金莲低头捻着衣服,嘴里咬着袖口不做声,满面绯红。
西门庆故意说太热,脱掉外衣说:“劳烦娘子替我搭在炕沿上!”
金莲不接,低声道:“你手又没折,怎么支使别人?”
西门庆又笑了,站起来隔着桌子将衣服搭过去,又悄然有意抚掉一支筷子,坐下故作想要夹菜却少了一支!
那支筷儿正落在金莲的三寸金莲旁,她用脚尖踢着笑道:“这不是你的筷儿!”
西门庆这才故作刚发现,【蹲下身去,且不拾著,便去她绣花鞋上只一捏。那妇人说道:“怎这样啰嗦!我要叫了起来哩!”西门庆便双膝跪地:“娘子可怜小人……”】
金莲伸手道:“我要大耳刮子打了?”
西门庆抱住妇人道:“就是打死小人,也得些好处!”
后面已经不必描述!
事毕!王婆开门进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两个做的好事!我请你来做衣裳,不曾叫你偷汉子……”一边说一边装作要出门去告诉武大!
金莲慌的不行,红着脸求饶:“干娘饶恕!”王婆见得了势,又说:“若要我不说出去,你就要顺从大官人,什么时候叫你来,你就要来,如果一次不来,我还要告诉武大。”
金莲羞得要不得,低声答应,被婆子从袖中扯出一条汗巾子递给西门庆,又从西门庆头上拔下一根金头簪子插在金莲的发髻上,替两人交换了信物,才放潘金莲匆匆的离去……
那两人望着她的背影,王婆道:“我的手段如何?”
西门庆:“干娘果然好手段!”
王婆:“别忘了许我的十两银子。”
西门庆一面笑,一面带上眼纱去了……
(五百年前山东就有沙尘雾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