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湖

前几年开始认鸟,或许是因为在书店里偶然买到了《武汉重点区域鸟类监测年报》,又或许是拥有了第一台黑卡,小巧轻便地可以拍下来各种鸟类的模糊影像,除非像不怕人的鹊鸲这样,在前方弹跳着,留下清晰的画面,也可能是关于爷爷的记忆,爷爷养的红嘴相思鸟,普通地在户外也能见到,但也和太阳鸟这样的精美造物一样,只能远远窥见一点色彩和身形。在杭州工作的时候,在西湖畔的群山间邂逅了红嘴蓝鹊、强脚树莺、灰树鹊和各种山雀,而每座城市常见的生灵,其实也就十来种。

回到武汉的时候,除非是最冷的冬天,在东湖骑行或住几日酒店是对时光的妙用。湖畔若有水草,最常见的鸟是黑水鸡,英文Moorhen不知道是否和摩尔人有着联系。小孩或者路人看到这种红嘴巴黑身体,翅膀带着一道白水彩的鸟,大概会说:看!鸭子!我尝试告诉女儿这种鸟叫黑水鸡,但实际上女儿归于自发地将她们叫作鸭子,远远看去,和斑嘴鸭,和鸊鷉,或者和夜鹭等等的鸟儿,又有什么分别。黑水鸡听到人声,便警惕起来,带着一家子往湖中央游去,离视线越来越远,渐渐和湖本身融为一体。

有次和M从郊野道开始骑行,来到万国公园之前天降暴雨,自行车航行在水里,极好掌舵,身旁的花草也已经涂抹出道路。在路中央看到一只蟾蜍奋力跃向对面的草丛。这时候发觉天色已暗沉下来,金字塔上光芒闪烁,日与夜的边界开始模糊起来。东湖的生灵,在雨停之后开始进入睡眠,吐露新鲜的氧气和希望给到这座城市的人们。

在绿道建起之前,东湖的片段没有被完整连接起来。对整片湖的印象也是碎片化的,有些点到点的距离被放大:

小时候坐双层的411从汉口到梨园已经是很远的旅程,后来初中住校到了磨山,也几乎是武昌和武  珞路的尽头,到湖那边的九女墩,已经算是很远的outing;

大学的时候在青山,到武昌要从东湖的北面一直绕到另一面,那时候没有环线也不会开车,所以一定要从西面大肆改造前的中北路一路往南;

后来在光谷工作了,东湖东边的世界开始清晰起来,和北边的武钢链接到一起;

在念MBA期间和南边的武大、失业时候游荡过的华科,一起连成一圈...

关于东湖的记忆,有雾气连绵的湖面,有需要沉淀一阵子再连接起来的回忆片段,比如通往风光村武大小门的东湖南路,梧桐里飞来飞去的灰喜鹊和凌波门细长的石栈桥,比如听涛的KFC下雨时可以看到花丛里穿来穿去的白头鹎,比如落雁岛里乘着夜色拖着帐篷往外走,比如每一次下雪的时候和爱的人来到这里。

不像西湖边上的天目山脉层层叠叠,东湖的景象和立体感需要一些时间和想象。每被问起武汉是一个怎样的城市,一般会提到长江和汉江,应该也不会忘了提起东湖,其实江和湖都是对这座城市同等重要的符号,在一次次经过大桥的时候学会俯视人生的变幻无常,在一次次贴近东湖的时候重新寻回城市和生灵之近,闻到树木草籽的气息,记得自己还在生长。和墨西哥城一样,武汉曾经是泡在江湖里的城市,几百年间,有些干涸,有些被填平。城市丢弃的东西和忘掉的时间被埋在湖底的淤泥,而东湖的四季也被重振起来,返回城市的人们带走,在岁月波澜里,闭上眼睛翻阅东湖的每一刻,万物静谧而美好,世界如湖面般辽阔着,等待着我们去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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