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老天君交代,让天秀和西海大王子成个家,好好过日子,天秀便想着,办几桌酒席,也算喜结连理。
喜帖送进太晨宫,帝君不在,老天君跟凤九再三强调,帝君忙,不去也是可以的。凤九对帝君的威严,缺乏清醒的认识。一再的跟老天君保证,当年四家叛乱,天秀是有功的,如今成家立业了,帝君是一定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老天君出太晨宫的时候,嘴巴进小虫子了,狠狠的啐了一口,怎么就没人教小帝后,“给面子”和“砸场子”的区别?
帝君回家,看了请帖,这么巧,天秀大婚之日,正是黎山姑姑诞辰。凤九做主,硬逼着帝君认黎山姑姑做干娘,黎山姑姑对老儿子不感兴趣,白得一个大孙子,那是恨不能把心剜出来,给滚滚当球踢。
神仙一般不过生日,仙生那么漫长,生日记不住呀!这三年,黎山姑姑却年年大办,她就想找个由头,好叫帝君、凤九把孩子带过去给她抱!
大婚那日,白浅起床了,奈奈在院子里冲茶,桌子那么大的琉璃缸,一排六个,通道上排两排,武夷大红袍,雨前龙井,太湖碧罗春,洱海女儿茶……如草芥一般往缸里倒。
白浅愕然,“干什么?”
宫娥们提着滚烫的开水,食盐出来,一齐慷慨陈词,“她若敢来,我们拿盐茶给她泡个澡!”
白浅觉得好笑,因为凭武力,绿袖拿盐茶给她们泡澡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却听夜华说:“放心吧,她不会来的!”
天秀大婚,喜帖早早送去魔都,绿袖送上九九八十一件礼物,取个天长地久之意,仍然是那句话,国事纷繁,实在抽不开身,君子之交,原也不讲虚礼。
天秀亲自下魔都去请,临行前,夜华告诉天秀,“北冥有事,你的喜宴,本君不参加了!”天秀下了魔都,几句语言缠磨。绿袖国事虽纷繁,还是答应,抽空上来一趟。
白浅见夜华的眉宇之间,有隐藏不住的愠怒之色,白浅近来,常常怀念素锦,如果她在,会怎么怼这个绿袖?
昨日,成玉来串门,恰时,白浅和夜华在亭子里喝茶。
成玉坐下来,跟白浅闲聊几句最近看的戏本子,“杨过、小龙女真的太可怜了,那么相爱,因为误会一次次的分开……”
夜华在旁边,无意识的说:“杨过不爱小龙女,他爱的是那个刁蛮任性的郭大小姐!世事艰难,不敢承认罢了!”
成玉、白浅二脸·懵·逼,“你这是从哪本歪传上看的?”
夜华问:“你们没发现吗?杨过所有的坏脾气,只针对郭大小姐一个人,他从来不跟姑姑吵架!
还有,爱情是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杨过那种欢脱的性格,会对古墓死气沉沉的生活向往吗?不过是自卑,把亲情当成了爱情。”
成玉看一眼白浅,狭促的说:“天君也看戏本子?果然爱情的力量伟大!”
白浅也觉得奇怪,几千年来,也没见他翻什么戏本子,这回抽什么风?还看得这么仔细?却发现夜华的坐姿很眼熟,斜靠着椅子的托臂,单臂撑头。
终是无甚意趣,白浅没去婚宴,回青丘了,狐狸洞在开会。
青丘发生两起命案,受害人元神被取走了,白止看着像魔族的邪术,却在此时,妖王找了白止。
妖族两个皇孙犯了死罪,被绿袖抓了。行刑那日,妖王去送断头饭,发现孙子的元神被取走了。妖王有理由怀疑,绿袖在摄魂炼丹,进太晨宫告御状,帝君交代,案子未破,少去烦他。
妖王以为,事实俱在,案子怎么就没破?
帝君说,“等你查到,这件案子,确实与魔君无关,就算是破案了,否则,你就一直查下去吧!”
妖王想,凭他的能力,帝君、天君、魔君三人组团群殴他,他一定是打不过的,于是,他去了青丘。
妖王的理解,青丘跟魔族的恩怨,可不是吃顿饭,道个歉就能解决的。
白止派了青丘刑部的两名官员,进魔族查探。两位官员在花都晃荡了两个多月,花都在编的衙役有七百,他们认识了六百有零。
终于在昨天,魔族天牢的一个牢头喝醉了,告诉他们,魂魄是魔君取走的,魔族的圣山——章尾山上,有一个丹房,专门炼丹用的。
章尾山葬着魔族的老祖宗少绾,当年帝君修仙神之律法,墨渊补了一条,除墨渊外,无魔君御令,擅入章尾山,格杀勿论。
白止也不能擅入人家的圣山,恰是白浅回青丘,白止便叫女儿上昆仑虚,请墨渊援手。
白浅到昆仑虚,看到仕林在扫庭院,小家伙一脸认真,手执比他高得多的扫帚,扫得庭院烟尘滚滚。
绿袖终于认识到,仕林再不管管,要成混世魔王了,就把仕林送上昆仑虚,不求学得屠龙技,但求让他过几天集体生活。
也怕大家区别对待,交代墨渊,隐瞒仕林的身份。
熊孩子在昆仑虚呆七天,把夫子的先秦古典,用来烤山芋。夫子请家长,墨渊带着叠风赶紧躲。
老夫子哪里知道呀,把绿袖一顿臭骂,“你们怎么教育孩子的,小小年纪不学好……”绿袖抹抹脸上的口水,这辈子没被人这么骂过呀。
绿袖走后,叠风问夫子,“骂得怎么样呀?”夫子雄纠纠的说:“老夫执教以来,还没有不能骂的家长!”
叠风一脸狭促,说:“可这位家长是魔君呀!”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汗如雨浆,唰一下爆了出来。发现自己结结实实在鬼门关闯了一回。
白浅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墨渊,墨渊教她,这事不能瞒着夜华,省得落埋怨。
白浅把夜华从北冥叫回来,三人去了章尾山,那丹房就建在山顶,一个巨石堆砌的房子,规模不大。里面一个炼丹炉,有桌椅,椅子上搭着一件白色蝉翼纱的衣裳。
夜华记得,那是白蛇的衣裳。
回到青丘,白家一门七上神全部到齐,一个个内穿铠甲,外罩锦袍,夜华的情绪一直很激动,警告大家不可轻举妄动。
折颜拽一下夜华的手,温言道:“我们大家明白的,你想给绿袖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们等你。”
折颜的手是湿的,夜华觉得奇怪,因为没见他洗手呀,只是当时,情绪纷乱,而且被织越打岔了一下。
织越啼哭而来,“表哥,快去救我娘亲!魔君掐着我娘的咙喉,往她嘴里灌蚀魂水,还要把她剥皮实草……花神都可以做证的!”
夜华一声断喝,“吼什么?本君警告过姨娘,叫她不要去惹绿袖了!”
这是一个极其血腥,极其惨忍的故事!
花都曾有一名花魁娘子,媚帜高张,色艺双绝,一时之间,恩客如云。终于有一天,花魁娘子厌倦了迎来送往的日子,洗尽铅华,嫁给了戏班子的一名乐手,过起了平常人的日子。
四海扼腕叹息,多少名流公子捧着银子,想一亲芳泽而不能,不料想,嫁给了一名低贱的乐手。
某个深夜,五名恶少闯进花魁娘子的新家,当着人家丈夫的面,凌辱了花魁娘子整整两个时辰,其间,他们饿了,还烧了一顿饭吃。
这件案子的凶残,惊动四海,绿袖震怒,派了重耳将军协助刑部,这件案子给我从严,从重的办!
恶·少一个个被揪出来,其中最·奸·猾的是,妖王的两个孙子。
孙子·犯·事,妖王深恶痛绝,可孙子就是跑了呀,跑到哪里,我们也不知道。您慢慢找,如有需要,请随时传唤我们,我们一定配合调查。
妖王深通机巧术法,重耳将军有理由相信,那两“孙子”就在王庭内,可凭他怎么找,就是找不出来。
绿袖这辈子专治各项不服,她认真的教育重耳,“有些事,你看看就行了,别跟本君学,太·狠·了,招·人·恨!”
绿袖带兵团团围住妖族王庭,八门佛朗机架在·炮·架上,对准王庭,给我轰,你躲在里面,我找不出来,整个王庭,轰成一堆齑粉,一样报·仇。
只需两炮,那两孙子哭着就出来了!
最蛮横的是·龟·丞相!
拜《哪吒闹海》所赐,很多人提及龟·丞相,脑子里都是背个·龟·壳,缩头缩脑,踹一脚,滚三滚的那个形象,提一句,人家是丞相,宰执一级的高官。
龟·儿子犯·了·法,龟·丞相拒绝交人,理由,我东海的百姓·犯·法,自有东海的律法·严·惩,为什么要去魔都?
重耳带兵要人,龟·丞相出奇不易,竟成功砍伤了重耳将军,于是云阔将军去了。
绿袖手下,论职务,楚麟是军中第一人,论能力,云阔将军恐怕要在楚麟之上,但云将军有个致命的毛病,他好杀降!
重耳将军受伤,云阔将军带兵进东海,离开的时候,丞相府人口锐减一半。
最有背景的是织越的弟弟,乐胥娘娘的外甥,夜华的姨表弟!
乐胥娘娘想保下外甥,理由如下,一、外甥还小,不够·判·刑·的,二、他不是主使之人,三、花魁娘子和那名乐手,都是·自·杀。
夜华的阿姨表示,只要存下儿子一条性命,他们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夜华审问了表弟,表弟说:“我们就是打了一个赌,五个人对一个姑娘做那事,她若怀上谁的孩子,证明,谁的能力最强!”
夜华问:“她·哀·求你们·饶·命的时候,没听到吗?”
表弟说:她本就是干这事的,风尘女子欲拒还迎,一惯的伎俩,不奇怪吧?”
夜华问:“那为什么又打她!”
表弟说:“没怎么打!”
夜华手里有绿袖送来的伤情报告,绿袖的意思,夜华明白,我不想给你难堪,怎么做,你自己决定,脸是自己争的。
报告上写,两位·死·者,身上总共八十余处·伤·痕,丈夫多处·刀·伤,肘骨断了三根,花魁娘子全身都有·瘀·伤,右·乳·插·进一根牙签,下·体·大量充血……面对这份报告,表弟说,“手重了!”
夜华绑了表弟,命伽昀送去花都,交给绿袖。
四海群情激奋,绿袖为了平息众怒,下令公开审理。
昨日第一次过堂,魔族百姓冲进刑部大堂,纷纷投掷石子,刑部官员拦都拦不住,更难堪的是,这些恶少需一个个上前供述自己的·罪·状,若有一句不实之言,刑部大堂的法棍会叫你·爽·到极点。
这件案子牵连甚广,不是说,一天就能·审·完的,依着魔族的律法,死·刑·算轻·判,恐怕是·剐·刑。
夜华的姨娘心疼儿子,去求夜华,死·罪·我们认,能不能帮忙疏通,免了活·罪。夜华告诉她,叫绿袖徇私,那是关帝庙里拜观音,你找错神了。
夜华的姨娘偏就不信这个邪,怎么着也曾是我们家媳妇,她就不想想,绿袖当你们家媳妇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
绿袖上天庭喝喜酒,上次重伤,还顾忌身体,这回是血战到底,连宋领着天族将士,全体“阵亡”,绿袖也是抱着酒坛子,钻到桌子底下,呼呼大睡。
夜华的姨娘把她推醒,用凉水给她洗洗脸,凉亭坐下,絮絮叨叨的攀亲戚。开出的条件是,“绿袖,我的儿呀,你若能救出你家表弟,姨娘保证你跟夜华复婚。”
绿袖挺高兴的,活了六万岁,统领南荒三万年,第一次遇到讲人情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变得有人情味的嘛!
绿袖告诫自己,可不敢学帝君的死样子,跟谁笑,谁都拿他当黄鼠狼。她发誓,要当一个大姐姐,温柔的抚慰南荒大地。
绿袖心里各种美,美了一阵,站起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