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时刻

(一)

这个星期,叔叔、婶婶和弟弟回老家了,这是我最高兴的事。因为我可以和弟弟玩,还能借故不去上幼儿园呢。哈哈哈,反正弟弟在家,谁也拿我没办法。

这次,叔叔还给我带来了一个鱼缸,我和弟弟站在鱼缸旁,看着鱼儿游来游去。我冲着小金鱼做鬼脸,发出“呜呜”的怪叫,鱼儿吓得四散逃开。我和弟弟则相视大笑。

我喜欢和弟弟一起玩。记得他小的时候,经常一天到晚地睡觉,大人们却为了他忙进忙出,一刻也不得闲。大家都围着他的时候,我觉得好失落,好难过,可是谁也没发现。所以我想出了一些办法,好让大人们惊慌失色。比如说,弟弟在摇篮里的时候,我就悄悄地过去,大力地晃动摇篮,弟弟一哭,我就大笑。他走路还不太熟练的时候,我追着他,往前一推,他就又哭起来。有时候,我也觉得他挺可爱的,那时我会摸摸他,把额头抵住他的额头,或者抱抱他。但是大人们总是认为我不怀好心,眼神里写满忐忑。我觉得我的恶作剧很棒,大家又开始关注我的一举一动了。

小不点弟弟很快就长大了,现在,他的个头已经和我差不多了。要知道,我比他大两岁呢!但是我却越来越喜欢弟弟了,因为他会说话会跑步了,我们可以一起玩玩具、堆沙堡了,还有当和邻居那些坏家伙吵架的时候,我就有帮手了!

每次弟弟回家,我都会起得很早,先从床上悄悄溜走,然后推开他们卧室的木门,看看弟弟醒了没有。好几次,我把婶婶吓得从床上坐起来,看她那见到贼的样子,真是把我逗坏了。后来再见到我“串门”,她就见怪不怪了。让我奇怪的是,通常,弟弟都爱睡懒觉。早晨睡那么晚,下午还要睡。这让我很费解,睡觉浪费了那么多玩耍的时间,弟弟真傻!

弟弟醒了,我就拉着他的手,让他和我一起观察金鱼。我俩都很开心。吃完早餐,我来到大门口骑单车,我愿意让弟弟开我的玩具车,只不过那部车坏了,必须得自己用脚蹬。弟弟还不赖,因为他腿够长。我们围着巷子转圈圈,有时候能看到别人养的鸡。那些不知死活的鸡到处瞎转悠。我又有了个好主意:用水枪来射他们!我让爸爸往水枪里灌满水,领着弟弟往外跑。弟弟不太会玩,但他看起来很兴奋,应该是没玩过吧。我们把水枪对准那些鸡,“嘣!嘣!”一阵狂扫后,鸡已经逃得老远了。我和弟弟开心得不得了!

下午,弟弟照例是要被婶婶“抓”去睡觉的。婶婶又哄又骗的,弟弟就上了钩。他这么一睡就到三四点了。我想等弟弟起床一起玩呢,有时候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但要是听见他的声音,我可以一秒钟就从床上蹦起来。

起来干嘛呢?沙子是我们的最爱!

我带上工程车,弟弟带上铲子,婶婶怕我们乱跑或者打架,会跟过来看着我们。我们有时候运输沙子,有时候用沙子堆沙堡,想捣蛋了就互相扔沙子,有趣又过瘾。但是大人们就受不了了,会马上来阻止:不可以扔,要进眼睛了,哎呀,满头都是!结果,我们就会被抓进浴室洗澡。

晚上我们还会一起玩玩具,看电视,吃水果。有时候,会在婶婶的床上蹦跳。妈妈如果不允许,我就把他们的枕头放在地上跳。我和弟弟跳来跳去,摔跤也快活。直到累得满身是汗,筋疲力尽,我们才渐渐睡着。

又是新的一天!起床后的我第一时间跑到对门,哦!不巧,奶奶发现了我,她把我抱到楼下去了。

在和弟弟玩玩具的时候,我发现叔叔老是走来走去,收拾东西。我跑过去抓住他的裤子:“叔叔,你们不要去25楼(我家住的楼层)!”叔叔骗我:“我们哪也不去。”但我不放心,每一次他们都说不去,结果就不见了!这次,我要死死地跟着他,不能再被骗走了!过了一会,我发现婶婶也在收东西了,我看见她用保鲜袋装了昨晚的衣服。更要命的是,还有弟弟的毛巾!

“婶婶,你要去哪里?”

“不去哪里,婶婶收一下东西,你和弟弟玩。”

过了好久,他们都没走。但我还是不放心,不时地看向叔叔,又看看婶婶。

奶奶跑进爷爷的房间,不知说了一堆什么话。爷爷起来了,刷牙吃早饭后,就说,要带我出去玩。叔叔带着弟弟也来了,他说:“我们去看乌龟。爷爷开摩托车载你,我载着弟弟。”

弟弟很开心地说:“耶!”我也很开心,上次我们去放生池的时候,看到了好多乌龟,它们在水里游得快极了。

“突突突……”摩托车开动了。我回头,咦,弟弟呢?爷爷说:“估计是车坏了,开不快,我们先去吧!”我开始担忧起来。

(二)

哥哥走了!爸爸怎么还不开车?我生气得跳起来:“我要找哥哥!我要看乌龟!开车,爸爸开车!”

爸爸不动了,一会哄着我,一会又把妈妈叫来。妈妈给我带来了我爱吃的山楂,但是我想到要和哥哥去看乌龟,坚决不要。

我又哭又闹,怎么也不肯从摩托车上下来。爸爸没办法,就开动了。我以为爸爸真的会带我去找哥哥的,哪知道他把我带进了文具店。琳琅满目的玩具啊,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我把哥哥看乌龟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我开开心心地拿了一个高级吹泡泡神器,回家了。

奶奶、妈妈一看到我的泡泡机,就惊奇地说:哇!我得意极了。这时候,我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新玩具,大人则把我抱进了小汽车,帮我绑上了安全带……

车摇摇晃晃的,我很快就睡着了。突然想起哥哥的脸,我就使劲地睁开眼睛,对妈妈说:“我要找哥哥。”妈妈微笑着摸摸我的头,说:“好。你先睡吧。”

路上,妈妈手机响了。是爷爷的声音:“他回家一看你们不在了,趴在地上哭得好大声好伤心,哭了好久。那样子真是可怜啊……”

妈妈似乎于心不忍,轻轻地叹了口气。

而我睡得正香,此时已忘记了被硬生生分开的愤怒,也忘记了大人们联手欺瞒的样子。睁开眼睛一看,我惠州的家到了,那个空荡荡的,没有玩伴的家,到了。

(三)

用孩子的口吻,写下我看到的这场分别。孩子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仿佛就在耳边。

分别时刻,于大人而言,总是不舍。于孩子呢?我想也是如此。但孩子很快展现笑容,似乎从未染过忧愁。

我记忆中的分别时刻,那就太多太多了。不同于孩子的是,长大后的分别,不敢再撕心裂肺大声哭泣。而是默默地、默默地,流下眼泪,掩面而泣。有时候甚至不哭了,只留下一双悠悠的眼睛,凝望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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