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见闻

早晨上完瑜伽课,刚一出瑜伽馆,就看到天阴沉的可怕,没走几步,豆大的雨点劈劈啪啪就砸了下来,幸好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知道有雨,包里带了伞,赶快停下匆忙的步子,打开包拿出雨伞撑起来,继续往前走。

起先雨下的并不大,雨点很大,却并不稠密。但是气势是有的,天地暗沉的有点怕人,云层厚厚的,天空低低的,感觉伸手就能撕下一块积云,似乎随手就能捣开云层将天捣出个洞来。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尘土气息,风也不失时机的凑起了热闹,我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朝公交站赶,可还是慢了一步,与一辆公交车的屁股撞了个正着。

我站在公交站的防雨棚下,收起伞静静的等待下一趟车来时,车站来了三个等车的人,看年龄应该是比我大个五到十岁左右的样子。他们来到车站后没有像我一样马上躲入防雨棚下,而是顶着风,打着伞,站在防雨棚前面的停车港湾说起了话。

“我不爱坐车,走上走吧!”一个年龄稍大,身材很好的大姐提议到。

“可以,一共两站路。划不来等车了,雨不大,说着话就走到了。”唯一的一位男性发了言。

“我不能走路,一走路头晕。”另一位微胖的姐姐说。

“怎么就不能走路了,锻炼时不是好好的吗?”前面那位提议走路回家的姐姐说。

“我有头晕的毛病,走不了路。”胖姐姐继续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我可以给你推荐个地方看看,我以前也有这个毛病,吃了二十四副药,现在全好了,每天早晨跑步,跳舞,走路去买菜啥的都没问题的。”唯一的男性热情的开导说。

“我不去,我这个和你那个不一样。我这时间久了,比你那严重得多,有时间了要好好的住院治疗呢?”胖姐姐固执的坚持为自己不走路找说法。

最终三个人两种意见,胖姐姐和其余两人无法达成共识,坚持等车坐车,而其余两人见说服不了胖姐姐也只能由他去了,他们两结伴撑着伞快步向前走了。

胖姐姐留下来等车了,她来到防雨棚下,一屁股坐下来。斜睨着眼睛问我:“你坐什么车?”

我简洁的说了车号。

她又说:“过去车了没?”

“我到车站时刚走了一趟。”

“这得等多久啊!你看这车站连个电子显示屏也没有。坏了也不说尽快修好,太糟糕了……”胖姐姐像是给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

我没有接她的话,她的态度令我不舒服。她在回答同行大哥热情的建议时,那副固执自我为中心的样子,就已经让我很看不惯了。在不了解对方病情的情况,自己又不是医生,也没去看病,怎么就那么笃定的认为自己的病肯定和大哥的不一样,甚至比大哥的重呢?她和我搭讪时,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也让我很不爽,再加上她没完没了的抱怨,更加让我看低了她。

尤其是接下来的一件事,我甚至有点怀疑她是否正常了。我们正等着车,远处来了一趟,其他线路的车,她问我是不是我们要坐的车,我说不是。然后那个车到车站卸了人后开走了。她就转过头看着我,开始抱怨起来:“我坐两站,这个车也可以坐,你怎么说不是的?”

“这确实不是你说的要坐的车啊?你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啊。”

说完我再没搭理她,而她却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说什么下雨呢,有啥车就坐啥车,还挑什么之类的,又说我怎么不早告诉她呢,不然她就坐上走了的。

真是不胜其烦。

正说着我看到要坐的车来了,我走出防雨棚下面,朝港湾走去。她看到我走了,一边跟上来一边还说:“你怎么不给我说一声呢,我眼睛不好,看不清楚。”

我没有说话,迅速跳上了车,就像要将满身戾气的人抛在远处。坐在车上我忽然对刚才的事有了新的想法,心想也许一个人的精神状态,身材都和一个人的性格有关。一个很胖的人,和她的不爱运动应该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吧!不爱运动的人总会为自己找到不动的借口,比如认为自己身体有很重的病,或者以身体有很重的病唐塞别人,也安慰自己吧!正如瑜伽老师常说的不爱动的人体内的浊气排不出来,会转化成低落的情绪,负能量等,我甚至想也会像这个姐姐一样充满负能量和戾气满满,招人厌烦吧!

下车的时候,雨已经很大了,地上积满了水,雨滴早已连成了线。雨,像银灰色黏濡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世界。我慢悠悠的走在密密集集的雨点中间,脚步轻快,心情平静。透过雨线,我的目光在雨伞下面左顾右盼起来,街上行人不少,雨天的行人形态更是不同于平常。突然下起了雨,没有看天气预报,未带雨具出门的人看来不少。有顶着白色泡沫板在雨中朝前跑的,也有顶着纸箱子疾步前行的,还有直接顶个塑料袋在头上骑车快跑的,也有人在头上顶着包包,不疾不徐慢条斯理走的,也有没有撑伞结伴而行的人,似乎很享受雨中行的样子,边聊边走,一点都不怕湿了衣服。

今天的雨,如果不看天气预报,出门时还真是看不出来一点要下雨的迹象,早晨的时候阳光还晴好呢,我看到天气预报全天有雨时,也有过质疑,这么晴的天,怎么会全天有雨呢?但是一想到没人送伞,不如信了天气预报,带把伞出门。今天的雨,晴天突转雨天,风又不大,基本没有前奏,也没有预兆,很容易误导出行的人。看来出门看看天气预报还是很有必要的。另外即使晴天包里拿把伞,也不是多余的。所谓晴天备伞,雨天救急吗?

下雨天走在雨里,满脑子溢满了名家描写雨天的句子。尤其是张爱玲《小团圆》的句子:“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雨天是最适合想念的,想到这样的句子令人心情瞬间也潮湿起来。

年轻时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读张爱玲的小说。后来突然就不爱读了。不只是不爱读张爱玲的小说,年龄大了涉及爱情类的小说就很少读了。有人说一个人的老去源于对爱情不再抱有幻想,我竟然就信了。

不读张爱玲的爱情小说,并不是不喜欢她的文字了,比如她的散文我就很喜欢。她的与雨有关《秋雨》,《雨伞下》……我就特别喜欢,尤其是后者。

《雨伞下》张爱玲
下大雨,有人打着伞,有人没带伞。没伞的挨着有伞的,钻到伞底下去躲雨,多少有点掩蔽,可是伞的边缘滔滔流下水来,反而比外面的雨更来得凶。挤在伞沿下的人,头上游得稀湿。
当然这是说教式的寓言,意义很明显:穷人结交富人,往往要赔本,某一次在雨天的街头想到这一节,一直没有写出来,因为太像讷厂先生茶话的作风了。

这是张爱玲在某一次雨中偶得的感悟,她在“穷人与富人的相交”上就收了尾。实在有点浅,或者正是这样的风格,浅之意,在于品者有想像的空间。

初读这段文字时,一直以为是节选的一段字,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才女的整篇散文,自然是意犹未尽之感油然而生。后来又看到有人搜集出版了才女的文字到《雨伞下》的散文集中,貌似并不怎么畅销。这个时代纸质书不畅销是意料之中的,只是作践了才女的文字,实在令人遗憾。

张爱玲写这篇文章的本意是想说明:穷人结交富人,往往要赔本。如今,时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貌似不再这么直接,但冷漠无情吗,在于不同阶层的人中还是存在的,所以,与人交往还是考虑背后的背景因素,这不只是谨慎,而是现实,是对别人和自己的尊重。

其实,仔细想来雨天是很能体现人性的。比如雨天的开车,坐车等的习惯,都可以体现其素质和修养。雨天路遇开车族,专挑旁边有路人行走的水窝疾速穿行的路怒族,脏水四溅躲不胜躲。作为一个公交一族,平常日子就常看到有人放包在位子上,或者带学龄前幼儿占坐的习惯,一副坦然自若,行若无事的样子,真的是气定神闲啊!更有甚者亦有人在雨天一上车把雨伞放在座位上,先不说车里挤不挤,你上车时那个座位是不是刚需。单是想想放过雨伞的位子上,积满了水的位子还怎么坐人?

张爱玲大雅大俗。说她雅,她出身于逐渐没落的贵族家庭,有着深厚的中西合璧的文化底蕴,因而能够写出常人不能写的文章;说她俗,因为她经历了常人难得经历的世情,她自小就对金钱看得很重,斤斤计较。也许正因为她俗到骨子里,没有了一般文人的自高自贵的毛病,所以她总能理解生活中芸芸众生的苦难与心理诉求,因此她的文章于清淡处藏珠玑,在平静中响惊雷。

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一把雨伞也是富有的象征,穷人在外谋生赶上大雨天只能巴着在富人的伞下求得一点掩蔽,可是雨伞边缘的雨水线汇集了更大的能量,给借共者带来更大面积的浸湿。

张爱玲由此像一个社会学家一样感叹道:“穷人结交富人,往往要赔本”。彼时此处不但表达了张爱玲对穷人的淡淡怜悯之情,对旧社会不平等的隐隐控诉之气,而且单从这句话语来看,包含着深刻的经济学意蕴。

但从另一个角度想这段话,没伞的挨着有伞的人走,靠得再近也躲不过雨,反淋得更湿。倒不如躲得远远的,就是无伞也有雨过天晴的时候。即使不靠近,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阳光天地。

对于雨天借伞,蹭伞,蹭车的事,我一直是不怎么欣然的,习惯接受现实,雨中小跑,或者打车赶路,唯独不想在风雨中麻烦别人一程。

这也许和自己做人的习惯不谋而合吧!凡事都喜欢独立处理,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轻易麻烦别人。

有时候会想,其实每个人无论再难,在需要帮助时,往往依靠的,不是那些喜欢和我们联系紧密的人,而是那些并非很熟的联系淡淡的人。尤其是穷人,尤其是普通人。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处深山有远亲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我知道有时候我的脾气很硬,像巴达木也像夏威夷果。有时我的脾气很软,像熟透的柿子也像棉花糖。

时间是场炼金术,很多故事很多人,经过漫长的时间,就显露完全不同的结局与面目。

在这一场修炼里,磨的是自己的心性,找到的是自己的金矿。

言语越来越少,笑容越来越多。

这大概是最好的状态吧。日子越来越像天气,不喜欢十分晴好,也不爱阴雨连绵,阴晴参半,普普通通就好!改变不了天气,就改变心情,一切随缘,天气随缘,心情随缘!

不能逆流而上,那就踏歌而行;不能立于潮头之上,那就畅游山水之间;不求拥有风起云涌的人生,只做一个安静的红尘客,坐看云起,随日出日落,在寻常烟火中,看时光的潋滟,过自己的日子。

所有人和事,问心无愧就好,离去的,都是风景,留下的,才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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