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伥

张瘸子说他有个邻居叫老薛头,十年前去景县探亲,路过九井村,碰上了个老战友,此人姓刘,一脸的麻子,但是人品不坏,两人在部队上就要好,又是十几年不见,那话匣子一开,想楼都搂不住,聊到动情处,刘麻子希望老薛头留一宿,两个人好好叙叙旧,老薛头扳着手指一算,日子不紧,便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两个人借着酒精越聊越兴奋,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就说到了打靶上面,军人嘛,骨子里都有那么一点傲气,尤其是这方面,两个人谁也不让,谁也不服,老薛头说他一枪能打掉三十米外的烟头。刘麻子说他一枪能把苍蝇从男的变成女的,越吹越大,无法收场,刘麻子索性从家里拿出两杆土枪来,拉着老薛头出去比划比划。

那年头,农村政策宽松,不少人家都有土枪,平常里打打鸟,打打兔子改善改善生活,这刘麻子自然不例外,拉着老薛头便去了村外小树林,要跟他比一比,看谁枪法好,看谁兔子打的多。

这黑灯瞎火的,兔子也不傻,两个人溜了一圈之后,毛都没有,老鼠倒是见了不少,两人相视一眼,就约定从打兔子改成打老鼠了。

老薛头沿着小树林往西走,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刚才还乱窜的老鼠竟然一个也没遇到,可心里憋着的那股劲儿让他越走越远,走着走着,便出了小树林,进了一片稻田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来,老薛头吓了一跳,本能的一脚踹去,那人便应声而倒,半天爬不起来,老薛头好奇过去,接着月光才发现是个稻草人,不由得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刺溜一声,几只老鼠从稻草人的里面溜了出来,老薛头一见大喜,拉栓放枪,弹无虚发,提溜起来一数,竟有五只之多,不由得大喜过望,心说光这一手,就稳赢了吧!

谁知他刚要折回去,大老远便听到刘麻子招呼起来,一听,心里吓了一跳,这小子运气咋这么好,是进了老鼠窝了,还是扒了老鼠洞了?咋这么多啊,一会儿功夫不到就打了六只,老子可不能认怂,顶不济也得弄他七个才好,总要压他一头才是。

老薛头想着,眼光朝着四周探去,便见一只手掌大的小耗子从稻草人肚子里悄不声的跳了下来,他赶紧举枪瞄了过去,刚到一般,又缓缓落下,期间并无发出半点声响,却见那只小老鼠像做贼一般,左望望,右望望,见没什么危险之后,才一溜烟儿的钻进稻田之中,却不料老薛头是侦察兵出身,莫说是一只老鼠了,便是个机器人也能神不知鬼不觉跟上去。饶是如此,也差点跟丢了,无它,老鼠这东西,天生多疑,十分诡诈,这一程不十分远,却曲里拐弯十分费劲儿。

好不容易,老薛头跟了过去,扒开稻草,想看看自己的收成有多少,这一看不打紧,一颗心逆着冷汗就到了嗓子眼了。这老鼠那叫一个多,数起来几乎不能论个,只能论片,最少的也有十一二只,最多是乌压压一片,少说也有五六十只。

这么多老鼠聚在一起,有点像过年时在祠堂祭祖的场景,他想悄然而去,又怕弄出点声来,惊了鼠群,不能全身而退,只能等这些老鼠散了活儿再说,不过他心里也好奇,这么多老鼠聚在这里干什么。

这群老鼠倒也古怪,对歌似的嚎叫起来,接着一个尖锐破空的声音传来,万鼠俱静,唯有风吹草落之声,老薛头心一冷,意识到重头戏来了。

片刻功夫不到,一个长方形的稻草捆被老鼠拉了过来,咣当一声落到地上,稻草四散,漏出一个血迹斑斑死人来,接着那尖锐的鼠声再次响起,一只手臂大小的老鼠窜了过去,站在那人的肚子上,前前后后走了几圈,如做记号般,撕扯出一道比直的血沟,接着便跳了下来,那些安静下来的鼠群一见血沟立马变得躁动起来,接着又是一声鼠嚎,这些老鼠便如潮水般一股脑儿涌了过去,沿着血沟撕咬起来,人虽然死了,但是肢体却还保留着身前的条件反射,吓死个人却增添了这些鼠辈的兴奋与躁动。不一会儿功夫,那人的肚子便如气球般打了起来,不过随着老鼠断断续续地出来,就只剩下一层剥皮贴在了地上。

接下来更加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几只手臂大的老鼠叼来稻草,顺着血沟塞进了人皮之中,接着从什么地方扯出几件殉葬的衣服,被两只西瓜大的老鼠套了过去,然后又将鼓起来的人皮推了起来,这一看,还真像个醉汉。

不远处,传来刘麻子的声音,那个混蛋,都这个功夫了,竟然还在炫耀,你就不怕……

老薛头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月光下,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皮的模样。

不是刘麻子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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