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有酒,林中有诗

山中有酒,林中有诗。雾里的白鹿跃过溪涧,舔舐涓流,时不时耸动灵性的耳朵,警惕地观望周围动静。梦里的狩猎是在月光下的盛宴,那零丁的叹息,埋没了上个世纪的风声。

二十四岁的阳光照在泛黄的书页上,细数着岁月的年轮,还没有苍老,琐事却多了不少。眼神落处,许下的誓言未归,便将年华抛洒不顾,去往那凡尘俗世。


窗外的红雪未等我脚步落下,冬天已悄然而至,消融火热的心脏。出门在外,裹着单薄的卫衣,有杯热茶暖胃亦是奢求。不知是夏蝉鸣得聒噪,还是秋雨淌过山梁,我靠着软枕打瞌睡,觑见慵懒。

长江流域的寒冬像初放的嫩蕊,久酿的醇酒,矫情地似蜻蜓点水一撇,说不清的温婉与凝重。北方人受不得这里的湿,南方人忍不了江边的冷,仿佛这片地域被九州化成了禁区。可奇怪的是,踩过那些薄冰的晶花,喝了长江水,少有人再离开这方吴越蛮土,荆楚泽国。

翠绿的嫩笋挤开笋衣破土而出,麦田铺叠着层层稻杆,那腐草下正孕育着新生。农村人会在自己的院前挖上一口池塘,留个闸口,放上些鱼苗,等挨过冬雪冻湖,明年秋收时分便是一尾尾肥美的鲜鱼。

老家人没有多少讲究,田里种着百家食,用小锹挑上几株新鲜的,就着根上的泥,放池子里拧巴搓洗几下,然后就可以下锅煮个透熟。等菜上桌,往里面滴上几滴家磨的麻油,那香气馋的你口水直流。

屋外廊头年老的父亲会挂上亲手腌制的腊肉,三九寒风熏撩半把来月,就是过年饭桌上一道良材。富裕人家还会买来上好的精瘦肉,把浸润的猪肠套在特制的绞肉机上,再将精肉塞进绞口,绞碎的肉糜就会被灌进肠壁内,将肠壁撑薄,每个那么一段用绳子打结。


等整条肉肠灌注完成,就会跟腊肉同样挂在高处,冬天的空气足够干燥寒冷,时不时的暖阳晒烤,等绳结处干硬,一一剪开重新晾晒。这时候,许多人家都会出现这样的一幕,晒衣架上不晾晒衣物,挂着一排排闪着油光的香肠。

等肉质与肠壁彻底贴合,失去柔软性后,晾晒的香肠便完成了它大致的制作过程。这时候的香肠已经可以下锅蒸煮,成为人们就着饭粥的零点。

山中有酒,天然自成,小麦,高粱,只要是粮食都能制酒。江淮多水道,酒水更是讲究,市面上的工业酒入不了老人们的口。他们喜欢坐在家门口,吊一口水烟,露出满口的黄牙。但凡友客来访,寒暄过后,他们会磕下烟台,从烟熏火燎的碗橱中掏出一口大碗,然后踱步到家里最阴暗角落的某口盖着棉被的水缸,回来时,他的碗里会带来最醇香甜腻的米酒。

这是老一辈人的恩赐,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趣宝。

长江的冬日敞怀着寂寞与凝寂,一年四季,唯有这个季节的水面波澜不惊,终如明镜。我喜欢这种宁静,无人打扰,春天过于撩骚,夏天充盈烦躁,秋伊始萧条,孤雁南鸣,扰人清梦。恰恰冬日的雪吸了世间的嘈杂,让我睡得安稳。

冬日为何没有鹿?正好林中有雾,你踏着白雪皑皑,我提一壶热酒,就于那乱坟岗上相逢煮酒。许久不见,胡茬扎痛了手掌的老茧。举起酒杯,不为相逢一笑,只因世事变迁你们都还活着。


岁月的皱纹是最简单的诗句,勾勒出浮夸的年轮,岁月不再。可我在山中有酒,林间有诗,单单是二十四岁的轻浮,这个世界便足够了我挥霍。终有一日,我忘记那迷途的归路,便一同葬在虚幻。

愿我的酒,凭君畅饮,我的诗,颂君年华。

还好,我山中有酒,林中有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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