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柳惊魂

01

“真亦假,假亦真″  ,这是柳玉儿师父的囗头禅。

今天是柳玉儿大婚的日子。

清早起来,喜娘和婆姨们就忙前忙后,先给新娘开脸,据说开了脸的姑娘才是全福妇人。然后帮柳玉儿梳妆打扮,侍弄着。

柳玉儿虽说是屠户家的女儿,但人长得婀娜多姿,眉间一颗小小的朱砂痣,笑起来,唇角现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儿,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临近未时,街巷里传来吹吹打打热闹的锣鼓声,是吴家迎亲的队伍到了,可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新郎官。长辈询问才得知,吴小郎君,今早身体抱恙,暂由堂弟——吴盛代劳。

迎亲

柳玉儿乖巧地坐着,心里虽有些忐忑,但好在吴家是县里的大门大户,嫁过去衣食无忧,也是好的,只是那位吴昕,吴小郎君……

柳家的亲戚朋友把迎亲队伍接到前厅,香茗佳酿、瓜果梨桃,糕饼甜酥……,自是好顿款待。柳家后院儿里,仍旧忙碌着。

几通催促的炮竹声响过,新娘柳玉儿凄凄艾艾地对着父母福了福。眸里的泪光并末褪尽,喜娘已为她盖上红盖头,两边的婶娘,一人为柳玉儿撑起了红伞,另一人扶着她跨过门槛儿。缓步来到轿前,代新郎掀起大红轿帘,柳玉儿在婶娘的搀扶下入了轿。

沿路继续吹吹打打,锣鼓声,唢呐声,人声鼎沸,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大约在申时返回了吴家。

远远便见吴家,彩灯高空悬,廊柱挂红绸,门前人来人往,个个喜气洋洋,好不热闹。新娘在众人的簇拥下,过火盆、跨马鞍,一套繁琐的礼仪后,到了最关键的拜堂。

只见喜娘进去后厅抱出一只大红公鸡,一下塞到新娘手里,说:

“ 新媳妇啊,你家郎君起不了床,你就和它拜堂吧!”

柳玉儿无奈下,只能应允。在傧相的唱诺下,一应礼节完毕,新娘被送入洞房。

02

柳玉儿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喜房。丫鬟对她福了福,退了出去,屋里红烛摇曳,古色古香的案几上摆着精致糕点,一壶茶,一对鸳鸯金樽,纱缦轻垂下绣金的大红喜床在烛影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柳玉儿

忽然身后“咣当 ”一声,柳玉儿惊得忙回头,房门已落锁,柳玉儿趴到门上喊道:

“喂,你们这是做啥?”  脚步声渐远,没有人理会她,呆愣了片刻,她缓缓扭过头来,忽然感觉屋里的红色很刺眼,有点喘不过气来,柳玉儿注意到屋里只有她自己,根本没有吴小郎君的身影!

她无力地坐在桌前,盯着那华丽的床榻,犹如一只吃人的怪兽,正张着血盆大口对她耀武扬威。

柳玉儿晃晃了有些发晕的脑袋,一股很淡很淡的幽香飘入鼻翼,她下意识地捂住口鼻,才发现不起眼儿的墙角处,一只精巧的香炉里正燃着香料,弯弯蜒蜒的蓝色烟雾正像毒蛇一样爬向空中。

柳玉儿摇晃起身,一脚踢翻了香炉,香灰洒落,露出未燃尽的香,原来是西域迷香

可这是为什么?谁来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新郎去了哪里?婆家人为什么这样对她?

柳玉儿重新回到桌前,头上繁重的礼冠和配饰,早就让她扔到了一边,心里的郁闷和不安渐渐抓住了她的心神。

她烦躁地抓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要入口,心神一转,这茶还能喝吗?这时肚子 “ 咕噜 ”叫了起来,从早晨一直折腾到现在,还滴水未进呢,看着满桌诱人的黄澄香酥的糕点,饥饿感更盛。

情况不明,自己如果不吃不喝,哪有力气探听消息,不管啦,屠户家的女儿向来豪爽,即便有问题,上路也要做个饱死鬼

柳玉儿一手捏起糕点,一手喝着茶汤。酒足饭饱后,她撩起起红色罗缦,拔拉掉喜床上的桂圆,莲子,红枣,钻进被,开始呼呼大睡。

半夜,房门"嘎吱”一下被人推开,出现两个人,睡梦中的柳玉儿,听到动静,睁开惺忪的眼睛,还没发出呼喊声,就被其中一人上前掩了囗鼻,柳玉儿顿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03

柳玉儿是被晃动的轿子颠醒的,她试着动了动身体,手脚绵软,没有丝毫力气,嘴里被塞了一块儿棉布。柳玉儿刚想发出声响,就听到外面传来谈话声。

“ 你们俩再快点儿,别误了时辰!” 一个人催促着。

“ 可就这样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哎!” 另一人悠悠叹道。

“ 没法子,这是她的命!” 一个老者的声音。

“ 药量下好了吗?” 另一个人问道。

“好了,放心!″那人顿了顿,又说。

“ 嘿嘿,加了佐料的糕点,单吃没事,可要闻久了那西域迷香,再配上那糕点,可就对不住小娘子了!又加上我进屋时,手帕里撒了迷香,料她是神仙也无力升天了!” 那人得意地笑起来。

"嘘!看把你能的,小心出差次!″ 一旁有人小声喝斥着。

“ 老爷交待,必须封门前让她醒过来,这样少爷才不会孤单!”

“ 知道啦,啰里吧嗦,我的本事,你还信不过!″

又过了一会儿。

“  话说宋管家,今儿早少爷还不是能起床吗,怎么着就……″耐不住寂寞的那个人又张嘴小声询问。

“ 哎,甭提了,咱们小郎君向来身子孱弱,这不为了给他冲喜,吴老爷把县里待字闺中的小娘子的八字,都扒拉了一遍,就这位,和咱们小郎君的八字最合。满以为冲一冲喜,身体就能强壮,谁知道,新媳妇儿还在路上呢,就……哎!″

四周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叹气声传来。

柳玉儿已经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心里是又惊又怕。

04

她想起了今年的花灯节。

那天柳玉儿起个大早,细心梳妆打扮,化了精致的妆容,穿上爹爹为她购置的新衣,开开心心地约了伙伴阿蓉出了门。

柳屠户虽然是个粗人,但他很疼爱这个女儿,花大价钱为她特意置办了一套上等料子的新衣裙,愣把豆腐西施家的女儿比了下去。柳屠户,这个得意啊!

两个姑娘一路走走停停,嘻嘻哈哈,东瞧瞧,西望望,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比往常更加热闹,街边小贩使劲儿地吆喝着,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柳玉儿瞧着满大街五颜六色的各种灯笼,心里欢喜不已。

可是阿蓉比她柳玉儿还能蹦达,三蹦两蹦,买东买西,就不见了踪影。害,算了,自个儿逛吧!人也忒多了些,甚至可以说擦肩而过了。

花枝招展的各种风情的小娘子,还有风度翩翩、儒雅如玉、潇洒英俊的小郎君们,在这浪漫的花灯节里,少男少女们展现着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柳玉儿在路过一个卖扇子的小贩前,驻足把玩着,小贩看出这姑娘洒脱的性子,一个劲地游说她买一把折扇,柳玉儿也是喜欢地紧,看看这个花鸟鱼虫,再瞧瞧那把粉墨山水,爱不释手,最后挑中一把美人扑蝶的扇子,学着那些世家小郎君的模样,边走边扇,洋洋自得。

忽然有人撞了他一下,新买扇子“吧哒”一下掉在了地上。柳玉儿回眸,撞她的人已溜之大吉,柳玉儿,赶紧摸摸腰包,还好,银子尚在,她便弯腰拾扇。

忽然眼前出现一双指节分明、苍白的一只手,柳玉儿一下子顿住了,她抬头,那人也抬头,四目相对,两人赶忙起身,由于动作一致,又差点儿撞在一起,俩人又慌忙向对方道歉。

“ 失礼了,刚才拾扇,差点儿冒犯了小娘子。”公子抱拳赔罪。

“ 小郎君,客气了,都是无意之举,何谈冒犯?″柳玉儿跟着自家兄长,也读过几年私塾,学得有模有样。

柳玉儿也不拘谨,打量着对面的公子:只见此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身材修长,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只是肤色偏白了些, 有些病态。

吴昕

柳玉儿还注意到,对面公子手里也握着一把扇子,只是他的扇子……

“ 呵呵,在下,吴昕,” 吴小郎君看到柳玉儿打量他的扇子,刚想解释。

“ 小郎君,我总算找到你了!” 一个家仆跑得气喘吁吁,重重喘了几口气,又继续道:

“ 老爷、夫人让您快回去,小心累着,家仆接过小郎君手里的扇子,看到旁边的柳玉儿,作揖道别。

“ 真是个怪人!” 柳玉儿喃喃自语。

“ 柳姐姐,你跑哪去了,让阿蓉好顿找。”阿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 我正找你呢,死丫头,你钻哪儿去了?”

两个好朋友相互打趣着对方。

“ 柳姐姐,刚才那位可是吴昕,吴小郎君?”阿蓉指着远去的背影,问道:

“怎么,阿蓉你识得他?”柳玉儿应声问道。

“识得,识得,他是县丞家的公子,不过听说身体不太好,鲜少出门的。我娘在县丞家做活,有时候也会带我去帮忙,偶尔会看到这位小郎君的。” 阿蓉说着。

“ 哦,原来是这样啊!” 柳玉儿顿了顿,经不住好奇,继续追问:

“ 那他是什么病啊?”好奇心驱使下,柳玉儿又追问。

“ 不大清楚,好像也请了不少名医,始终病病殃殃的。”阿蓉有些惋惜的样子,顿了顿又说:

“ 挺好的一位小郎君,哎!”

之后县丞老爷家来了高人,再后来,县丞老爷命人翻出县登计簿,根据生辰八字、天干五行,选中了柳屠户家的女儿——柳玉儿。

05
去墓地

轿子终于落了地,红色轿帘被掀起,一个男子的头探了进来,柳玉儿认识,是吴昕的堂弟——吴盛。

“嗯,嗯嗯……”柳玉儿喉咙里发出不规则的声音。

“ 大嫂,对不住了!”吴盛看了一眼瞪着惊恐双眸的柳玉儿,话毕,伸手抱出了轿中的柳玉儿。

外面有十几个人,个个剑袖束腰,武夫打扮,戒备着。四周的树影像鬼魅一样摇动着硕大的头颅,几盏白灯笼,像黄泉路上的引魂灯,眨着诡异的眼。

宋管家打了个手势,前面一人带路,接着是宋管家,然后是吴盛扛着柳玉儿钻入了墓道。墓里有朦胧的灯光,新鲜潮湿的泥土味儿充斥着柳玉儿的鼻腔,头朝下的她很难受,脸涨得通红,喉咙里艰涩难耐。

不长的甬道尽头,陈列着两口紫红棺材,一口盖着的,另一口是敞着的。前面的人驻足,宋管家站到一边,吴盛放下了柳玉儿,顺手去掉了柳玉儿嘴里的东西。柳玉儿大口地喘着气,眼睛死死地瞪着面前的三个人,三人向她行礼作揖。

“ 大嫂,好好陪着你的郎君吧,不要怨我们,这是你的命!″ 吴盛拱手一揖。

“ 是呀,少夫人,来日做鬼,不要找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领路的和宋管家又是深深作揖。三人说完,退出墓室。

“听听镗镗″泥土和石块的声音连续传来。

“ 他们在封墓门,″ 柳玉儿喃喃着,嘶哑着声音喊道:

“ 你们这群刽子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06

四周静谧得可怕,柳玉儿靠着属于自己的那口棺材,试了试,想站起来,无奈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好在意识是清醒的,她闭了闭眼晴,墓穴里的光线已经适应。

昂贵的酥油灯,无声无息地燃烧着,似在嘲笑她无力地挣扎。柳玉儿的犟脾气上来了,也可能是她恢复了一些力气。

“ 你们想让我陪葬?哼,我,柳玉儿偏不!”  她对着酥油灯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她偏了偏头,看着旁边的那口艳丽的棺材又说一遍。之所以说是艳丽,是这口棺材,用了上好的金丝楠木,而且棺盖边缘还系着五色东珠,东珠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梦幻般的迷离。

“ 县丞老爷对你这个儿子还真好!” 柳玉儿悠悠叹道。

两幅棺材前有一个大大的供桌,上面摆了各类吃食,芙蓉糕,豆花酥,栗子饼,桂花云, 甚至宫廷里的琉璃玉手,八珍香酥鸭,海米茄王也上了桌。

柳玉儿站了起来,敲了敲旁边的棺材盖。

“ 这么多好吃的,小郎君,你也吃不着,我帮你吃了吧!”柳玉儿走到供桌前,捏起一块芙蓉糕,放入口中。

“嗯,不错,不错,入口即化。”  柳玉儿又吃了几块,心里的难受和恐慌也渐渐冲淡了。

“小郎君,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呢,嘿嘿!″ 柳玉儿对着棺材甜甜一笑。

柳玉儿观察了四周的方位,心里默默盘算:上坎下离,左兑右震,墓门处已封死,对应是死门,而死门的反方向是生门,而现在主位正在东北方,莫非……

柳玉儿喜出望外,吴小郎君的棺盖并没有钉死,她用上吃奶的力气,棺盖总算被推开一条缝,她累得瘫在地上。这棺木好是好,太沉了吧。

柳玉儿又细细推演一番,觉得很有希望。但怎么避免伤门的干扰,她不懂。此时,她才明白那句话:书到用时方恨少。

柳玉儿正在懊悔中,忽然听到棺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吓得汗毛一下子全竖了起来,虽然她平时胆子大,但毕竟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莫非,莫非,起尸了?这个念头一起,她"嗖″得窜到棺材对面,两眼惊恐地盯着缓缓移动的棺盖。

棺盖被彻底推开,里面坐起一个人,头上戴一顶新郎帽,两缕乌发垂胸前,面如冠玉,剑眉朗目,正是那吴昕。他满眼疑虑地打量着柳玉儿。

柳玉儿急忙用手掩了自己的嘴,硬生生把要喊出口的“啊 ″字咽了下去。柳玉儿镇定了一下,怯生生地询问:

“ 吴,吴小郎君,你,你, 是人,是鬼?”

“ 哦,娘子,别怕,我是人!″ 吴昕沙哑着答道。

“哦,那便好。柳玉儿挪到棺材前,扶他从里面出来。

“ 多谢娘子救命之恩!”  吴昕深深一礼。

原来吴昕在婚礼当天出现了假死状态,没有呼吸,没有脉搏,当时吓坏了众人,吴老爷夫妻按照高人的指示,悄悄入殓,送入墓地。

“ 小郎君多礼了!” 柳玉儿侧身福了福。

“ 娘子,看着好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吴昕怔怔地望着柳玉儿俏丽的容颜,尤其眉间一颗朱砂痣,让他记忆犹新。

“ 见过的,今年的花灯节。” 柳玉儿被他这么仔细地端祥,脸上阵阵发热。

" 哈哈!” 吴昕看着女儿家娇羞的神态,不由笑出了声。自己的新娘,原来是那位有趣的小娘子呀!”

好在墓室宽敞,一应物什俱全,俨然是一个地下喜房。俩人面对面坐在几前,相看甚欢。

忽然,柳玉儿想起个事:

“ 郎君,我们……” 柳玉儿欲言又止。

“ 别急,娘子,等我吃些东西恢复了气力,便带你出去!” 吴昕笑盈盈地。

“ 莫非郎君,你知道别的出口?”柳玉儿眸里闪过酥油灯的光韵,一波一波地,像是晕染了的流萤,甚是好看。

“ 嗯嗯!” 吴昕边吃边应答着,也不顾自己优雅的形象了。


两人坐在土丘上,仰望着满天亮晶晶的星斗,树影中透着斑驳的月辉,虫儿在草里欢快地鸣唱着,二人百感交集。

“ 这个墓是我自己设计的!” 吴昕悠悠说着。

“ 因为我从小身体就不好,算命先生说我活不过弱冠!”

“ 哦,我也懂些命理,不过郎君要是能碰上六合姻缘,且此人一定得胆大,在寅时出墓,才可能扭转乾坤。”柳玉儿卖弄着。

“ 那,在下是何德何能遇上小娘子,才做得这六合姻缘啊!″ 吴昕感慨着。

" 那娘子又如何学得相术?” 吴昕好奇着。

“ 因为我爹爹是屠户,怕杀戮太重影响了我的福祉,所以从小我除了跟哥哥在私塾读书外,爹爹还另外请了人教我相术,已达到以毒攻毒的效用。”

“ 原来如此,丈人也是个疼小娘子的。” 吴昕肃然起敬。

伉俪

月亮羞涩地躲在云层。稀稀疏疏的星星也合上了睡眼,天边渐有了一抺亮色,远处山丘上,一对着红衣男女依偎在一起,逐渐升起的朝阳红彤彤一片,顽皮地洒下无数道金辉,笼罩着山丘,笼罩着山丘上的一对伉俪。

07

天已大亮,二人相扶下山,路上的人们,好奇地打量着这对新婚夫妻。刚入得城,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宋管家诸人。原来是奉县丞老爷的命令在此候着。吴昕和柳玉儿面面相觑,人多嘴杂,也不便多问,夫妻俩同乘一顶轿子从巷弄的后门返回了吴家。

轿子刚一落地,吴老爷和吴夫人便欢喜地迎了上来。吴老爷,偏胖的身躯,短髭,虎目囧囧有神。

吴老爷审案时,柳玉儿见过几回,不过那时远远观望,只觉得这县丞老爷,往堂上一坐,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吴夫人长得一副美人胚子,瓜子儿脸,柳眉弯弯,杏核眼,虽已成妇人,但风韵犹存。吴昕扶着柳玉儿下了轿,小夫妻向爹娘见礼。吴夫人忙上前一步,扶住二人,流着激动的泪,连着说,好,好!

吴老爷迈着方正的虎步,嘴角噙着笑,几人来到后院。柳玉儿起先对公婆没什么好感,想着他们对自己的所做所为,心里愤愤不平。只是礼节不能少。

“ 爹娘,儿子不孝,让您二老操心了!”吴昕说完欲下跪。

“ 我儿无需多礼,你能平安归来就好。吴老爷拭了一下眼角的泪,冲柳玉儿点了一下头,又说道:

“ 你小夫妻俩,先去沐浴更衣,一会儿去花厅用饭!”  吴老爷嘱咐完离开了。

“ 昕儿能起死还生,感谢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吴夫人嘴里念念有词,双手合十。然后一手拉着儿子,一手牵着儿媳。她偏头微笑拍拍柳玉儿的手背,温柔说道:“  你也是个有福的!”

08

原来半年前,一位高人造访吴府,说出吴家公子身体孱弱,写下谶语:日出东山光芒遮,月下拂柳舞银晖。

高人没有做过多解释,只是说弱冠之年,夺命、亦保命。和儿子小时候算命先生的说法不谋而合,吴老爷顿觉伤心欲裂。

此人告诉吴老爷,与吴公子六合姻缘的女子的生辰八字,一切造化,皆因果。当吴老爷问到,我儿性命最终可堪忧?

高人只是轻拈胡须,嘴里念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然后简单嘱咐一番,拂袖而去。


吴昕在迎娶当天,忽然眼皮上翻,口吐白沫,昏死过去,前后来了五位医者,都只摇头。无奈吴老爷只好按照高人的嘱咐,匆匆入殓,听天由命。

当柳玉儿问道,为何公婆忍心把活生生的人扔到墓里?

“ 玉儿呀,别怪当爹娘的狠心,只应那高人说过,能救我家昕儿的也只有你了,所以……” 吴夫人愧疚地说着。

“ 爹娘,你们糊涂呀,万一玉儿没那本事,亦或者被吓坏了,是会出人命的呀!” 一向十分孝顺的吴昕也不免生出不满。

“ 昕儿,玉儿,我和你娘也想好了,万一…… 我们会请得道高僧为玉儿诵七七四十九天极乐咒,送她去往升天,然后我们从此吃斋念佛,不再过问世间事,以求下辈子为玉儿做牛做马,赎罪孽!”县丞老爷泪光闪闪,抬起衣袖轻拭眼角。

此刻,宽厚、善良的柳玉儿没有了怒气和埋怨。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柳玉儿心中叹道。至此,柳玉儿成了全府上下的大贵人,大善人,受人尊敬的大少奶奶。


大半年后,吴昕的病再次发作,柳玉儿请师父——云逸道人出山。

云逸道人一身奇学,早已不问世事,无奈最疼爱的小徒弟百般央求下,惊觉徒弟郎君是中了盅,这种蛊虫进入他身体十几载,基本伴随吴昕长大。

云逸道人用至纯阳血,配合精湛的驱蛊术,终于把母蛊引到任督二脉,切口擒获!

云逸道人归山时,摸了摸柳玉儿黑亮的头发,慈爱地终于道出下半句:“真真假假皆虚相!″

“一谢师父救郎君,二谢师父赐全句。”柳玉儿郑重其事地行了师门的扣谢礼,起身笑呵呵地对师父说:

“ 徒儿明白师父的用意,您还是想押着我回去修行,可徒儿凡尘未了,虽然我与他只是短短的几十载红尘相伴,但无怨无悔,百年后定随侍师父左右,潜心修行。”

“ 三十岁左右,开着奇怪的物件,奔跑在路上!”云逸道人听罢,缓缓闭上眼,片刻说出一句奇怪的话后,便起身离开了。

柳玉儿一头雾水,琢磨了几天也没懂师父高深的话语,想着先享受目前开心的小日子吧,也不做他想了。

接下来县丞老爷一系列地调查下来,才知道了事情的内幕。

原来堂弟吴起用,早就觊觎县丞老爷的家业,利用邪门儿的蛊术,趁吴老爷不注意,在吴昕的体内中蛊,就等他一命呜呼,好让自己的儿子——吴盛接管庞大的家业。

09

“这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善恶终有果,天道轮回,饶过谁?”柳玉儿叹道。

“ 娘子,靠紧我!” 吴昕紧了紧披风,更加用劲地搂紧柳玉儿。

“ 郎君,今晚的星星和那晚土丘上的星星一样美!”

“是啊,有娘子在的地方,星星也美得不像话!” 吴昕宠溺地蹭着柳玉儿光洁的额头。满天闪亮的星河如瀑布般毫不吝啬地撒向人间,月亮露了半个脸,幸福地偷瞄着房顶上的这一对璧人。

一起看星星

“ 郎君也会说俏皮话了。”  柳玉儿抬眸望着星光下俊朗的男子,呵呵轻笑出声。

“ 跟你这个小调皮鬼学得!″ 吴昕轻刮柳玉儿挺翘的小鼻子,儒雅地笑着。

“郎君,花灯节遇到你那次,我看到你的扇子……″ 柳玉儿再也忍不住,窝在吴昕怀里,笑地花枝乱颤!

“ 娘子,小心掉下去!” 吴昕紧紧箍住柳玉儿。

“哦,差点儿忘了,我们是坐在屋顶上!″ 柳玉儿又是一阵娇笑。吴昕的唇角始终上扬着,自打有了娘子,他才知道什么叫幸福,什么叫如愿,什么叫美满?

“ 快说,你用的扇子怎是女儿家用的那种?″ 柳玉儿紧追不舍。

“ 那是因为,因为,奴家喜欢嘛!″

“哈哈,哈哈哈……”

(完)

(网图,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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