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岭潇潇]冬至在敲门

       丁酉冬月，初四之夜半，绸都寂寂，山川潜形。疑秋之去日，冬至在敲门，走兽飞虫，游鱼草叶，皆隐身屏息，做迎来送往之状。

       游神于窗内，寒烟凝结，绕楼宇而影清长；街灯晃忽，照行树而身细短。秋烟将去，当换寒气逼心；衰鬓难识，能数街上秃头。

       邻人二胡，演绎准时，一曲应时之歌，冬季台北去看雨，未见秋雨，似飘冬雪，算是迎来之兆。声声幽远，或穿梭于楼尖；句句缠绵，又凝结于屋檐。对弈之瘾者，未归之小贩，缩影注目，既成街景。

       秋声几缕，会化寒听么？比如风声，想商山早行人，会不会穿越冬夜，徘徊霜满之林山？比如雨声，怀依桥之庄子，会不会目送秋水，逡巡雪飞亦独钓？问赏景观鱼之乐，得无异乎？只是交接时刻，难分温情落寞之同异。于是，是秋去好，或是冬至略佳，谁又能一一而举？

        呼唤声突至，扫街人应语滞空。扫之有声，叶归尘泥，算是秋之告别。但替换的，是冬雪，或是冬虫，等着吧。争执声又起，奋力落子之手，把年龄抬高，黑发白发，似变于秋冬之夜。只是不知，窗前观者之衣袖，如古山野樵者之斧柄，可曾仙化？秋夜寥寥，夜色亦将于低调中睡去；孤灯惨惨，柔光可会至平和之梦里？

       二胡改曲，送别无言。此刻灯火懒散，疑系尾声，有送往之征兆。伏窗棂盲目而视，秋之远矣，不能揽之于怀；闭素帘倦意更浓，冬当至焉，谁又晓之于心？已无欧阳公秋赋之玄幻与惊恐，唯冬之冷，之寂寥，于心似已扬冬雪。

       突又思及古人，觉冬至或者不好。你看杜老，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是日光流逝之忧；年年至日长为客，忽忽穷愁泥杀人，是经年漂泊之恨。而范氏则言，新阳后，便占新岁，吉云清穆，才稍显希冀之色。

       管他的，今夜甚好。当胜邯郸驿里逢冬至，抢膝灯前影伴身，较居易少了一份孤单。寒秋即逝，关好窗。暂让冬候于楼外，铺开雪被，做一黄叶为芯的梦。冬至敲门后，明朝要早起，再想那冬之故事。

(20171221冬至前夜于南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