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由华耐设计基金发起并成立专项项目,发现未来设计中国行、设计人才创造营等,通过黄志达、王中、孟也、青山周平等国内顶级设计师的思想分享、交流互动,加强与新锐设计师沟通交流,为广大青年设计师搭建更广泛、更多资源的新锐设计师聚集学习和成长平台。
青山周平,B.L.U.E.建筑设计事务所的创始合伙人、主持建筑师。2003年以“最佳毕业设计奖”毕业于大阪大学,并获第十届UNION造型设计大赛奖二等奖,之后陆续在布鲁塞尔Sint-Lucas建筑学院、巴黎国家高等拉维莱特建筑学院等多处深造。2005年从东京大学建筑系毕业并获“最佳硕士论文奖”,2015年创立B.L.U.E.建筑设计事务所。
从大三开始,青山周平开始独自旅行。这样的经历给予了他对万事外物都能包容、理解的心态,他挂在最边最多的一句话是“差不多”;他说他在日本是属于非主流的那一类人,因为很少有人像他这样漂流在外。
而现在已经是他漂在北京的第12年,但他也享受这种“居无定所”,因为这种不稳定的状态常常能给他灵感。
他说,他还会这样一直漂着,直到最后。
“我成绩还算比较好,是一直好。高中时主要是踢足球,不是很厉害,怎么说呢,还好吧。不是被忽略的小孩,也不是特别受欢迎的,还好。”这是一段典型的青山周平式的谈话,不肯定不否定不斩钉截铁,有一种惊人的平淡。
长相好看,待人温柔,工作时专注,《梦想改造家》重新设计了L型的家之后,他成了建筑界的小栗旬,以及粉丝口中的“青山小天使”。一路顺利升到建筑专业的“还好”男孩,不出意外,毕业后有条显见的道路摆在眼前:进入东京一家事务所,干到退休。
但他活成了日本社会的非主流:十几年后,人在北京,因为一档真人秀节目走红,自己开工作室。
青山周平第一次叛逆发生在20岁,大三时他突然休学旅行,搭最便宜的公交,住乱哄哄的青旅,花一整年横穿欧亚大陆。走过西藏的村庄、土耳其的小车站,年轻的青山跑到印度恒河边,左手边的当地人裸上身套条裤衩在刷牙,几米外的水上漂浮着一个小男孩,就在能认出脸廓和即将泡涨之间。从那之后,他的整个人生都在移动中,从老家广岛到大阪、东京,欧洲的巴黎、比利时,回到东京,然后又到北京。
为了论证这种移动多么合情合理,青山周平一脸严肃地拿出了整个人类史举例:七百万年前我们就跟大猩猩区分开了,而真正定居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万年。人就是得移动着的。
在那年旅行的路上,他找到了一种逻辑:环境是这样的,所以人们选择了这样的生活,也让建筑变成了相应的样子。而建筑跟时代的密切关系,青山周平却是在一个尴尬的夹缝里体会到的。
| 青山周平手绘稿
在学校里,他们学习上一代建筑师的思维:做大规模的建筑,做有力量的东西。比如获得普利兹克奖的日本建筑师丹下健三,建造了1964年东京奥运会的主场馆。
那是属于建筑师的野心。
毕业那年,青山们面临的状况很尴尬。没有大块空地可以造大东西了,而下一批的建筑系学生已经开始学习如何在小空间里用“软件”做文章。
| 青山周平在《梦想改造家》里把小空间用到了极致
他是日本最后一代有野心的建筑师。2005年毕业后进入SAKO建筑公社,青山周平带着他的野心到了中国。那时的北京因为奥运会蕴育了巨大的热情,一栋栋新建筑拔地而起。
青山周平踩准城市空间升级的节奏,参与了至少6处的北京胡同改造,将贝聿铭叔祖的苏州老宅设计改造为公寓,设计上海的画廊与商铺。
| 苏州有熊
| 上海大田秀则画廊
设计国子监的失物招领时,考虑到电商对城市商业空间形态的影响,线下体验+线上购买,青山周平彻头彻尾没想过做一间完美的家具店。
他选择造一间,忍不住要坐一坐摸一摸的普通人的家。“我不太喜欢那些对外完全封闭的、过于私密的家。更喜欢那种向外延伸,室内与室外没有明显分界,两个空间彼此融合、逐渐过渡,并且室内能够接纳外部的自然元素,明亮、开放的空间,这是我理想的家的状态。”
| 失物招领的收银台设计成厨房
这段话同样能形容他位于白塔寺的新民宿项目。249平的院子拆去杂乱加盖的棚户,空出一方天地,北方的阳光透过院里一棵大洋槐洋洋洒洒落下,六个房间依树而建,一座方塔直通屋顶,登上去,不远处是白塔,耳边有鸽群盘绕。
这家有术被青山周平认定与自身气质最相近,内外相融,接纳过渡,是那种“想要带朋友来住”的作品。
在私密的睡眠空间之外,他给每间房都预留了读书喝茶晒太阳的地儿,大玻璃,竖长窗户,往外一推门就接进了院落人声。除了惯常的开天窗向屋顶要面积,青山顺着胡同房捋毛,在不规则的角落造出长在房间里的“露天浴池”,趴着就能见到大槐树的枝桠打在玻璃天花板。
入门处的咖啡厅是街坊们的客厅,位于门禁内的廊道分时段开放,成为胡同里的美术馆。青山周平使用那些有时间痕迹的材料:老式的红绿木窗框安置在走廊尽头,拆掉的棚户墙成了院子里的方塔,砖上还有白漆刷出的小广告,撕不掉的红福字。地底挖出7块清代的石块,他为了挑3块做踏步,花数小时低头蹲在院子里,掏出量尺看脉络。
青山周平是那种会穿马丁靴一脚踩进泥地里的建筑师。
地坛公园旁的项目工地已经去了三趟,地下防空洞地形复杂,地面屋顶有高度限制,全是不能乱动的硬骨头。他在落满碎玻璃的老厂房走来走去,手一撑就越过窗框翻了进去。
但他绝不是温驯的建筑师。
甲方提出ABC的修改意见,他一口答应下来,置之不理,只在谈话里归纳出客户想要的大氛围,顾自做出XYZ交出。有趣的是,每次都奏效。
即使来北京12年,青山周平仍觉得自己在漂着,就像大城市里其他买不起房的年轻人。
他住在胡同里,那里有一套自己的共享哲学:向阳的窗台摆着邻居的盆花,沿街小菜摊相当于自家冰箱,老人们把椅子搬到人来人往的墙根晒太阳,只加一把锁宣示主权,其他随意。他把自己感受到的胡同共享推到极致,构成“400盒子的城市社区”计划:把床、衣柜、杂物柜等模块设计成带轮的盒子,根据个人需求,定制组合属于自己的空间。
他手里的武汉高楼项目是400盒子的某种变形,住在30层的年轻人可以约在20层看电影,在40层做饭,再去顶楼酒吧,整栋楼都成为可使用的空间。奇妙的是,这恰巧是武汉生活的立体化。
| 对武汉人来说,马路就是半个客厅
二三十年前,夏天太阳一落,老武汉们就从屋里拉出小桌子藤摇椅吃饭乘凉,大马路就是半个客厅。
用建筑观察时代,把社会里模糊流动的未成形氛围,落实成具象的空间、建筑和产品,青山周平带着这样的野心在创造他的理想城市:年轻人、老年人、小孩、有钱人、穷人、当地人、外地人,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自由生活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