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第一章（3）

                          3

         一天下午，当我们仨脑子里爬满了瞌睡虫，上下眼皮子扭结在一起打架的时候，鸹噪的开学典礼来了。我实在记不得，校长讲了些什么，当然，这不重要。据学长说，其实每一届的演讲都差不多，没啥区别，只是一次形式上的重复，大多走走过场而已。新生们似乎都提不起精神来，场内一片呵欠连天之声。

         有一段时间，我勉强打起了精神，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这让我兴趣倍增。他的容貌实在滑稽，头发稀疏，好似光秃秃的山上，长着几棵野草，却根根挺拔的扎在那里，显得异乎独立。本来个头就不高吧，却还有些微微驼背。脸上带着几分笑靥，看起来似乎很和蔼。

         他站起身来，走到话筒旁，只说了三句话，这三句话让我终生难忘，“大学者，学做人，不虚伪、不做作，此乃为人处世第一要务！”“自强不息，追求卓越，百年校训，君等切勿遗忘。”“来到本校，不要问我能教会你什么？毕业之时，请叩问自心，你到底记住了些什么？”他讲的话太深奥了，引得台下一片沉寂，大家都在低头思索着。

         突然，王敏慧愣是从梦中惊醒，冷不丁冒出几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你是老师，我们是学生，不问你问谁？什么废话一大堆，学做人，3岁的孩子都会说的话，还用你教？”听到此处，我被惊得全身冷汗淋漓，赶紧伸手捂出他的臭嘴。只见，从讲坛之上射下两道仇恨的目光，毒辣的感觉犹如甩下了两条眼镜蛇。我心说，王二楞算是结下梁子了。转念又想到，哎，好你个王敏慧，少不了会有人给你小鞋穿，吃亏在后面呢。后来，据知情人士透露，此人便是英语文学系的系主任刘建国。

         尴尬的场面犹如酝酿已久的火山般一触即发。然而，刘建国并不惊慌，他朝台下点点头，郑重地鞠了一躬，表示演说已结束。随后，缓慢的走下主席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开学典礼实在无趣的很。除了听到一大堆的官话、套话、假话，剩下的便是唱唱校歌、喊喊口号。这时间并不算长，我们仨却觉着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因为我们的眼皮子已经耷拉到地上了，我和王敏慧还能装装样子，有那么几分钟，在大脑换氧的间歇期，强撑起了精神，佯装好学生。而李臭美却几乎是“好梦一日游”，美美的睡了一觉，直到我戳痛了手指，示意他可以回宿舍了，才算清醒过来。

         清醒后的他，尤如换了一个人般，生龙活虎、兴奋不已，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宿舍楼，后面跟着气喘吁吁地我们，不由得惊奇的问道：“你跑这么快干嘛？”他回答的到干脆，“打球”。王敏慧应下挑战，两人你来我往的打起了乒乓球。很快，白色的小球在他俩之间飞舞起来，化作一道道白光，在我眼前不停地闪烁着。我盯着这飘移不定、穿梭飞跃的白色闪电，渐渐的出了神。这让我想起了十年前的往事，那时我们还只有10岁。人生总是一遍遍的重复着发生过的事情，就像午夜时分重复着以往的梦境一般。同样的时刻，同样的情境。同样是李鸿志与王敏慧正在打乒乓，我站在一旁静静的观看。唯一不同的是，那时他俩还不认识，相互之间堵着气，口口声声嚷嚷着比赛，谁也不服谁。李鸿志爱用直板正手反面发球，旋转强烈、落点刁钻。王敏慧反应迅速、判断准确，以不变应万变。俩人老是打平，实在分不出高低上下。十年过去了，他们依然如此。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