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来年倾覆一场雪。

柳惊鸿。

“恋慕与忘却,便是人生”

迷糊躺在床上,突然惊醒。少云,我又梦到你了,在敦煌的沙漠。三四月的风,并不猛烈,日头明亮,你在前面走,步履维艰,每踏下一步,满地的沙都扬起,撒在我的脸上,身上。

我们用了一些时间才爬上最高的山头,脚下全是细细的沙,缓慢地一直流动。俯视往下,是月牙泉碧蓝的泉水,并不像心型,费瓦湖也不像心型。你拍了一些照片,我也拍了几张,坐在沙漠里,恍惚觉得与塔克拉玛干沙漠相似得很。

黄昏时光线逐渐暗淡,举目四望,荒无人烟,整个视野里只剩下你我。你有没有同我说些什么,已记不清了。我们坐在沙里,只觉得它一直不停的在流动崩塌,肉眼可见的,缓慢又持久坚定。观看了一场日落,夕阳的颜色近乎璀璨,橘红色,明艳又安静,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顶着最后的光线往下走,你奔跑起来,风一样,扬起漫天的尘沙,视野模糊,你就这样消失在我眼里。

醒来我靠在床头抽烟,给你发了消息,已经很久没有彼此的消息,我一直记得那场日落。

“生活烦冗,朕已经很久没有睡过新的人了”

风刚停。晚饭自己解决了,裹了好大一块围巾去市场,鲫鱼,火腿,豆腐,炖了汤,温火很慢很慢地熬,奶白色,很香。

拐出去收快递,拆开是一条围巾,最近断续收到一些快递。小翠说,哇你好多围巾啊,我说送你啊,陈不以为然,你知道他现在这里有多少围巾吗,最少十条。又换来小翠的惊呼声,我笑笑没有说话。

肆无忌惮的刮了一整天的风,空气里都是沙尘,阳光又出奇的好。回来的车上日光正好照在车窗,我的脸上,闭了闭眼把头埋进围巾里,仍然能感觉到一些温度。

饭毕饮茶。从云南带回的普洱,生茶。周围静得不得了,打火机的声音都清晰,不比北京,凌晨三四点一样喧闹。

生活琐碎,已然预料到。

“你千万别不快乐”

最近身边闹的人太多,节日一个跟着一个来,过完拉萨的仙女节,燃灯节,又是西方的各大节日。许多人都在断续的跟我说,梁啊,2014年快过完了,你过得怎么样,快乐吗,我也陆续的跟几个人说过,惊觉一年已过。

我想起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也是冬天,极冷,我惆怅很久不知去处,觉得世界如此之大,可惜燃不起我的一点儿期待,对自己难免苛刻。一晃就过去了。去年我还不知道要去哪里,今年已经又走过了这么多地方。

大概现在懒,比之从前更甚,不愿意想的太多。比如,能走就走,不能走就停下来了,等能走的时候再走。

一年比一年冷清,往年这些时候身边总不乏热闹,大概我懒,来我这里的人都沾染了些习气,一样懒,越发沉默,生活着。

总能望见对面山头落雪绵绵,黄昏时金光照耀山顶,夜空有一直会闪烁的星星,蓝天和白云,出门见山,绕远见水,我小半生的努力都只为让自己过得快活所求不多。

对,不要死,也不要孤独的活。

“我没有等来秋天,下了一场雪”

世界这么大,却不知道想去哪。

整整一天,我在想去哪儿。黄昏了,落日熔金,天边有烧起来的晚霞,很快就被夜色覆盖了。我仍然怔怔,不知道想去哪儿。

我们去哪儿呢。心底最深处居然没了什么热情期待,像是预见得了将来,无非是这样。走走停停,走走停停。池月那时候说,一直觉得我有种淡淡地厌倦感和灰色气息,我没说话却一直记得。大多时候,我都看得见,也记得住,我的记性很好。

记起一个作家,她说,生命本身是一种徒劳,你越晚明白越好。越晚越好。我跟九九说,世界这么大,却不晓得去哪儿。她说,我也是。

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是倦离,毫无新意,日复一日,相似美景,预见将来。三十岁的时候,我会是什么样子。一次我们说到这个话题,九九说,三十岁的时候,你会不会已经走遍世界了。

生命是一场徒劳。伙计,你越晚明白越好。

“我相信所有的欢喜终将会有意义”

晨间突然一阵咳嗽,被我压在喉腔。醒来要喝水,床头临睡前摆的那杯水不见了,含糊的喊了一声G,说我要喝水,他在吃药,好一会儿才给我端过来。

断续的咳,声音压着,用手掩着口鼻。他端来水站在床边叫我,看了他一眼,伸手就打翻了水,玻璃破裂的声音稀里哗啦,我不说话,皱着眉躺下。

他大概是有一些被吓到了,站在床头许久,才返身又倒了一杯水放在我的床头

,开始清扫玻璃碎渣,什么话都没说。

寒冷侵袭了这座城市。夜里总突然睡着,突然醒来,话说一半。好像做了许多梦,什么也想不起来。靠着抽烟,看拉了窗帘的玻璃,G挤上来,带来一阵冰凉,靠着一个床头,静静吸烟。我侧头看他,大概是我形容憔悴,头发凌乱,疲倦而舒展的眉目。他回头看我,展眉一笑,牙齿整洁,拿下我手里的烟,说,你再睡会儿,一会熬粥。

灭了烟,懒得开口,盖着被子,只想再睡会儿,起来喝粥。

“长久的感情,过程多激烈跌宕都不重要,最终是归为平和疏远的”

好友十之二三,皆都举足轻重。十分冷淡存知己。

吃饱了,要睡了。你也早点睡。

“一直记不清你的笑脸,只记得那年的桃树,开满了前世的花”

有一年梦到林芝。

三四月的风清明的吹,一树一树的桃花开,花瓣飘飘悠悠往下落,我走过长长的林道,缠绵悱恻的沾了我满身白色衬衣。满树花开的尽头有眉眼模糊的裙衫姑娘,静静站立,等我朝她走去。

看不清她的脸,但那种温柔如临其身。我记得我们拥抱,惹了一身冷香的衣袖,光风霁月的眉目,深情厚意的温柔。

我种了许多年的桃花。院子里,错落的三两棵,跟着梨树,杏树。

第三年时桃树长势茂盛,开花结果,枝叶上挂着几个青桃,南方缠绵多雨的季节,一场夜雨后,晨起的朝露点缀花瓣绿叶,初升的霞光万千,一树闪闪亮亮的像泪滴。

我用雨后的花瓣泡水喝,也学着酿酒。买最烈的劣质酒,混合一树的花开深埋在地底。那时候闲暇时光多,早起跑步,吃完早饭,搬一把躺椅在阳台,神色迟缓的过一天又一天。

一个人喝酒,看日出,等日落。看着天色 一点点暗下去,总穿那件白T,能感受到风吹过的感觉。穿着袜子在地板上走来走去,挂着耳机听不记得名字的歌。也是那时候起,觉得温柔。

朋友来了就顺手从树上摘下几个青桃给他吃,他皱眉我就笑,炒几个小菜,撒上几片花瓣装饰,冷香弥漫,食欲大增,两个人一壶酒,就地面对着坐下,不说一句话,倒酒,干杯,直到瓶身见底,相视而笑。

夜间天空漆黑也明亮,星光璀璨,偶尔一个人喝酒,懒得动弹,睡在阳台,隔天起来身上总有蚊子咬的痕迹。

一株很大的栀子花,桃花落尽它的花期才到,左邻右舍都有自己的小院,大部分种了些花草,瓜果和时下的蔬菜。清晨起来栀子花的香气比满院的桃花还烈,大朵洁白的花,有时候会摘几朵,放在门上和屋里,很香。

更多地,是让邻居们摘走。也会摘好了放在干净的袋子里,一家一家的敲门送花。帮上了年纪的婶婶戴在发脸,她们看着我微笑,脸都红了,却不反抗拒绝。也给不满十岁的小姑娘藏在辫子上,一蹦一跳的走远,笑声清亮。

栀子花的花期刚开始,桃花已经凋零得差不多。花季过了开始到处走,看到即将落尽的桃花时总会吃几片。吃花,我后来也遇见一个吃花的人,跟我一样,神色再自然不过,像吃饭喝水一样。

缠绵的雨季开始我已经往北了,我想念我酿造的酒了,它在地底深处独自散发香气,我只酿了一坛,至今还没有取出来。我想四月芳菲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了,想我从开花的树下走过时温柔地脸。

我想了许多,夜间明亮的星空,晨起桃叶上闪亮的露珠,花蕊浅红的花瓣。

我一直记不清,你的笑脸,只记得那年的桃树,开满了前世的花。而我现在树下,温柔的应答你,来年南下,定为你摇一树桃花。

“万家灯火,看得越多,越寂寞”

居然一觉睡到现在。

醒来睁开眼,就是城市不曾止息的车水马龙以及璀璨婉转的灯火阑珊。一整片落地窗,床依靠着而放。白日远山含黛,霞光万千,云朵浮动。夜间是星光流动的霓虹,斑斓人间。

醒了伸出手,紧贴着透明冰凉的玻璃,楼层高高在上,侧着头俯瞰,川流不息人来人往,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传到耳朵里时车流只剩下混沌的车辆轰鸣,尾声含糊。

整个城市一派繁荣,方才苏醒,而我这里万籁俱寂,连呼吸都清浅。

一片玻璃恍然隔绝出一个世界,我侧头躺着,没什么表情,触手是玻璃的冰凉。

不能行走,便选择飞翔。这个世上,信命运的人都该下地狱。

“温暖是很奢侈的东西,需要用很深很深地寒冷才能体现”

车里暖气开的很足,仍然不想摘下围脖,半张脸裹在里面,昏昏欲睡。

“不要死,也不要孤独的活”

出了门右拐,按电梯到一层,沿着左手边一直走不拐弯,就能出小区了。

居住的这个小区,是早些年的建筑了,居民多是本土老人家。第一次回来的这样早,碰巧赶上孩子们下午放学,一条马路从头排到尾,熙熙攘攘各种车辆和等待接孩子的家长,堵车,天迅速暗淡灰沉下来,飘了零星的几点雨。真是哭笑不得,什么都让我赶上了。穿过数不尽的人群车流,过马路时是红灯,连稍等片刻都省了,直接七拐八绕的穿了过去。我几乎不看红绿灯的习惯一直没改,带人穿越马路时多数是跑着的,或者牵着手腕快步走,堪堪避过来往车流。偶尔也免不了被责骂,九九总是在跟我过完马路后说一句我 操,偶尔会在这时放慢脚步点一支烟。过了大桥,抬头看桥面上的车辆,看起来和天空离得很近,灰色天空像沙霾,阴沉沉的,一点不像下午三点半的时候。

戴了围脖,头发剪短后很利索,大衣扣子有一颗松了,纯黑的口罩,包的挺严实。进小区后是一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准备买瓶水和食物,身上又一分零钱也没有带。除了只有一大把钥匙,连烟都没有。

等了一会儿电梯,按了楼层,电梯门慢慢地哐一声合上,狭小的空间很安静,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用钥匙开门,能见到隐约的亮光从窗帘露出来,灰暗地光线。脱了衣服,V领针织衣V得稍微有点过,露出锁骨脖子很一大片,大概经常洗的原因,越来越宽松了。

居然听到了断断续续的鸟叫声,这么高的楼,四下根本没有很高的树木,走到窗边看,原是被人豢养的家禽。天依旧是灰蒙蒙的,视物不清。

打算洗澡,换身衣服。不要赞,我们好好说话。

有一回不知道是玩角色扮演还是什么,我说本王要得这江山,也要得你。既然本王想要,就一定夺得到。好久了还很清晰这句话,我不是会说情话的人,更多时候归于不屑。我愿意就这样,温柔而长久的沉默着。

九九说,不要看一个男人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我一直记得这句话。

后来我跟许多姑娘说这句话,我说不要听一个男人说了什么,看他做了什么。我也会说煽情的话,不刻意,偶尔随时想到了。要论装逼,他们不如我。

挖空心思取悦一个人的年代过去很久了,还是被耗尽了心力。那天我说,被我爱过,你的心还能为谁情动。众人诸多反应,可我并没有说假。我忘了说的是,爱过你,我也没法再爱别人了。在爱里,你和我,始终是势均力敌,无论世人眼里的我多优秀完备,你多平淡无奇。你不算输,我也没赢什么。

我自知是很俗气的人,有酒喝酒,有肉吃肉。阿欣说,我有绝对的把握,我在一个人生命里占据了绝对唯一的地位,因为她能给那个人要的一切所有。想要什么,就能给什么。

你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浪漫,欢乐,感动,温馨,轻松,自由,孩子气,瞩目,幽默,安全感,细节,温柔,沉默。 我自信,能做到这样的人,除了我,还是我。不会有别人。你想要的,我都能给。没有第二个人了。你会记我,一生一生,这样漫长漫长。

祭司说,我是很珍贵你。我回复她一如既往,三言两语,最后是早点休息。我希望她明了,在我身边,坦诚对待,无需担忧害怕,她的所有世间女人的缺点,矫情做作,虚荣浅薄,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足够沉默温柔,宽容依就。是啊。我足够。 我想她也明白,我不做谁人新鲜猎奇的对象,包括她。

下楼买些食物,这个天气实在不适合把人从被窝拉出来。风声呼啸,很冷,买了冰淇淋,吃完了胃都冰凉的。做什么问我想表达什么呢,挺奇怪,就是说说话,杂谈,没有主题。

巧克力冰淇淋不是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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