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武校——萧索中去见生命

到了河南少林寺,才知道有武校。同伴很早便听说了塔沟武校,心心念念着要去。爬上了少林寺三皇寨,再下了山后,日头也下山了,但武校还是要去的。那所学校在市区,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之后还能不能看到几千名学子在大操场上练习武术的壮大场景也不可知。但我们都多多少少有些执念的,不管到时候武校里面是不是漆黑一片,一个小师兄也瞧不见。

出了少林寺景区大门口,好几辆出租车都在那里等着拉游客去市区。我们迎上去就问了一位大叔,大叔坦诚的告诉我们,往前走100米有所武校,只不过比较老旧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振奋不已,老旧的武校!旅行的惊喜莫过于此,不是吗?

我们急急的向前走去,然后下坡,经过了一个简易的哨岗。穿着制服的小兵脸上被风刮的红红的带些龟裂,嘴里咀嚼着零食,掩盖不住的和同伴打闹的笑意,分明就是一个个可爱的学生。继续往前,甚至没有看到一个校门,于是确定了那一栋旧旧的,防盗窗户上晾满了衣服的楼,就是武校的宿舍了。

这个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半了,宿舍楼前的石头广场上没有多少学生。来来回回的是收被子的,打饭的,还有几个站岗值日的。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仅仅只是其中的一个学生,哪怕穿一套校服混在里面,只要不被发现是可笑的游客就好。这里只是一所再普通不过的学校,好事又矫情的游客不应该在里面游荡打扰了他们。但我实在喜欢这个地方,所以只得尽量小心翼翼的自然的走在学校里面。

这一天是周六,武校的休息时间,学生们除了必要的值日以外,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我没有看到任何的电子产品),当然也仅限学校以内。沿着宿舍前的广场往前走,是更多的宿舍。旁边的石头台阶往下是更大更空旷的广场,广场上尘土飞扬,两边是老旧得几乎称得上破败的一长排老房子,矮小的,最多两层楼。老房子有好多个房间,有的门边写着会议室,有的写着储藏室,透过窗户望进去,里面很暗,桌椅也都是老旧的,地板坑洼不平,就像我家老屋以前的石头地板。正值三月中旬,河南还是很冷的,树枝上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绿意,枝条萧索地耷拉下来。这一天的天空也是灰色的,更加显得这所老校一片萧条。

这所学校里的日子,一定是寡淡而且漫长的。那些孩子们,包括大人们,一定没有像我和同伴这样的兴致走在校园里面,就像发现了一块宝地一样地好奇着,感叹着。他们只是平平淡淡的过着一日又一日,日子在这里,也萧索了许多。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学生在一个路口值日,他只是百无聊赖的来回走着;另一个学生,蹲在一排老房子走廊的尽头,一只手转着一把木椅子,那椅子的四只脚只有一只脚着地,他就用手这么一直转着,倒了又扶起来,前前后后只有他一个人。我们很好奇,猜想这或许是平时练习的一种,或许他的同伴不理他了,又或许他只是在消磨这没有尽头的时间。

绕过那排老房子,另一排房子的走廊上又出来一个学生,也只有他一个。他坐着一只小小的折叠凳,靠着墙,两条腿端正的并拢着,膝上放着一本书在看,旁边地上还放了几本。我心里感动着,慢慢走近,本想假装走过,好不叫他发现我在偷偷看他。但同伴也很感动,笑着上前轻轻地和他说话。原来他12岁,在看小学作文,同伴问能不能给他拍照,我大囧,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在旁边笑着看着,那个孩子也露出了羞涩的笑容。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可以天真的像小孩子喜欢棒棒糖一样,也可以知事如大人一般,所以我从不敢在他们面前作大人样,要心里给自己打气才行。把这个孩子打扰了之后,我们继续慢慢往前走着。

穿过两排老房子就到了操场。那操场是一大块空地,石板砖歪歪扭扭的铺着,操场上三三俩俩的学生走过,有在做大扫除的,有追逐打闹的,远远的一个看上去不足十一二岁的学生在练习武术,虽然穿的厚厚的,但模样姿势端正极了,总算满足了我们的看客心理。

穿过了大操场,我们还准备顺着石阶往下,就差不多出了学校了,这回给值日的大学生们拦住了,说是不能从那里下去,想来那是往少林寺去的。我们就在那里徘徊着,而旁边的一个10岁模样的学生已经在那里徘徊了很久了,同样是在值日,只有他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甩着手。

不一会儿,从那楼梯上小跑上来一群学生,像是以班级为单位一列列一排排的。每个人胳膊下面夹着和那个看书的孩子一样的折叠板凳,热热闹闹的一群走过去,脚步很快。他们大都穿着校服,外面再套上羽绒服保暖,从我们身边走过的时候,感冒的咳嗽声此起彼伏,但都充满著不一样的活力。我努力去看清楚一张又一张普通的脸,却又好像始终看不清楚,他们是一个又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学生。不一会儿又一群小跑上来,就这样一群又一群,一阵又一阵好像没有尽头。我不禁感叹着,这老武校到底装了多少学生啊!

我仿佛回到了2000年,在农村上小学的时候。我们也有一个沙尘飞扬的操场,值日生每天打扫,我们也三三俩俩在操场徘徊。同样旧旧的教学楼,一排老房子是宿舍。我们也在冬天穿着厚厚的袄子,脸冻的红一块紫一块。你若问那时候的我们快乐吗,是再快乐也没有的。


番外note

​正是细微的捉弄令生活痛苦异常。我乐意顶着怒狂的风,热血沸腾,奋力前行;但是只要一阵和风将一粒纤尘吹进我的眼睛,就足以令我烦恼,竟至于裹足不前了。

                                                    ——丹麦哲学家索伦•克尔凯郭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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