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层

     被雷声吵醒,发现在一张陌生的房间,身下的床也破烂不堪,窗外暴雨如注,太阳还在西边的地平线上留着半边脸。     楼上的脚步一声一声传来,还有两个男人的交谈声,突然一个男人尖叫一声,然后是什么东西刺破皮肉的声音,男人从我窗外落下,留下了一条血影,男人堕落的速度不是很快,血液夹杂着异物砸在玻璃上,随雨水滑落,过了好久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我想打开窗户,发现那好像是一面嵌在墙上的玻璃。

     楼上又传来皮肉刺破的声音,却不见血滴下来,声音越来越近,从顶楼慢慢的下滑,听着听着眼前黑下来。又被雷声惊醒,依旧躺在那张破旧的床上,闪电划过天空,他落下来了,落在玻璃外一掌宽的石台那里便不再动,扭曲的脸贴在玻璃上,眼睛睁的浑圆盯着屋内,我大叫着从床上惊起,他也在窗外大叫着,仿佛都被相互吓到。

    他推开玻璃爬进来、,站立在窗前的粗糙水泥地上,又听见皮肉被刺破的「噗噗」声,然后有什么东西刺破了他胸膛,并不见血流出来,接着又刺破了我的胳膊,感觉不到疼痛,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滴到地上便不见了,男人扭曲的脸开始恢复,嘴角上扬,露出神秘的笑容。

    男人关上玻璃后向我走来,感觉不到害怕或者说并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但还是反射性地边退边叫喊着让他别过来,他边走边介绍自己,是一个21岁的小伙子,或者说是关在这里21年的一个鬼魂,现在到了释放的日子,需要用身体磨完窗外的芒刺,再从楼顶跳下砸破地面才能出去。

    “这里的一切,我都熟悉。”

    “在这里呆了21年,他们说是要等你。”

    “或许你和我一样,犯下太多事,现在要偿还了。”

    我从男人口中得知自己已经死,应该是死去了。记得入眠前吃了两粒安眠药,还戴上了准备好的呼吸面罩,为了不太痛苦,阀门开的比较小,在气体的作用下开始进入长长的梦境,梦境中自己站在家乡城市的出入口,往日川流不息的车已经不见踪迹,天空是灰蒙蒙的。就那样站了良久,忽然眼前一黑,再醒来便到了这间屋子。

    男人向我讨水喝,可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连墙也是粗糙掉渣的水泥,我摆摆手表示这里并没有水,男子不说什么,走到床边如变魔术般拿出一只杯子喝起来,喝完被子又消失不见,转身神秘一笑,我惊住了,他嘴上沾了半圈如血一样的液体。不等我回过神来,男子又如变魔术般从墙上打开了一扇门,他走进门时门消失了,灰色水泥墙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接着楼上响起脚步声。

    窗外雷声大作,男子又尖叫着从我窗前落下,速度比上次快了些,到窗前时他将头扭了九十度,血肉模糊的脸贴着玻璃滑下,撞在了玻璃下的石台上消失不见,我听见楼下一个女人骂着“鬼东西”,他回了句“狗东西”。

    窗外雷声已经停歇,开始落下一根根如血般黑红的细针,细针砸在玻璃上化作一滴血水,发出叮叮的敲击声,男子又从窗前落下,血肉模糊的脸依旧贴在玻璃上,留下的痕迹马上被血水掩盖。

    随着男子一次次落下,血水的颜色也开始慢慢变淡,等到如水透亮的颜色时,我不由得想唱一首安魂曲,于是便开口了,男子的脸又一次在窗前滑下,伴随着安魂曲,伴随着楼下女人的又一声“鬼东西”,楼下传来了闷闷的撞击声,想必是男人落地了。

    窗外雷声大作,我看着那张破旧床上躺着的年轻人,也如男人变魔术般拉开一扇门走进去,楼道里很暗,一头是无尽的黑色,一头好像有什么光亮,向光亮走去,上了一段楼梯走到平台,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血色世界。一个个血色长方体建筑拔地而起,光滑的表面并没有窗户,建筑与建筑相邻很远,空地上密密麻麻竖着细如发丝但与建筑同高的血色芒刺,我此时便站在一个建筑的顶上。抬脚向边缘走去,刚走到边缘,后背便有只脚将我踹倒在芒刺上,一根根芒刺刺开衣服、刺开皮肤、血顺着芒刺留下,噗噗声接连传来,疼痛感也从四处传到大脑,不由地尖叫着慢慢滑落,想起男人滑落时脸贴着那面玻璃,我想转头,但每一寸身体都被芒刺死死钉住不能动弹。就这样不知滑落了多久,已经不能感觉到疼痛,又觉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发现自己重新站在长方体顶端,一只脚又从背后将我踹倒。

    雷声将我惊醒,天已经放亮,半坐在酒店的床上,看着床头柜未开封的安眠药和已接好气罐的面罩,眼泪无声地砸在洁白的被子上,起床洗漱,然后吃下安眠药戴上面罩安静地躺回被窝。雷声停歇,一缕阳光穿过云层打在墙上,桌子上放着一杯水和一页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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