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瞎二叔(中)

        原来二叔是在十五岁那年才失明的,之前也上过几年私熟,他天资聪慧,又好学,懂得的总比别人多。十五岁那年因一场病导致双目失明了。成年后,经人介绍娶了个跛脚的二婶,生了一仔二女,在他小女刚两岁时,二婶却因失足落水而撒手人间。可怜,一个盲男人,拖着寸高尺低的三个孩子艰难的度曰,幸好,那时还是生产集体所有制年代,虽然二叔一家无法参加生产队劳动,但属于五保户,生产队也分给他家一定的粮食。可那个年代,粮食亩产低,劳动争工分的人家粮食都不够吃,更何况五保户。怪不得在平时的生活中,我爸妈常让我们姐妹带一些蕃薯、芋头、青菜等给二叔家送去。

      听了妈妈这些关于二叔身世的讲述后,平时有空没空,我总爱跑二叔家门口。我们两家也就一百余米距离,站在门口就能看到二叔家,不是说他家门口是聚人亭嘛,所以有时吃饭我都端着碗到那儿吃。可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饭点时间从没见二叔家开饭。后来我发现二叔家每天只做两顿饭,上午十点多煮一锅粥或杂粮之类的,下午四点或五点做一顿饭,我还经常看见二叔在全家人吃完饭后用手不断摸着锅壁,把落在锅壁上的每一粒饭都用手指掰下送进嘴里吃了,人们都说二叔家两顿饭根本吃不饱。

    为了生计,二叔从来都没闲着,只要不是冬天或刮大风,下大雨,上午吃完十点多那顿早午饭,他就会背起一个竹篓,拿起他的拐棍,到大河里摸石螺虾贝。大河离我们村有十几里路,而且走的是公路,二叔就让他的孩子拉着他的手带路,开始是他的大儿子,后来大儿子上学了,就轮到他的大女儿,再接着就是小女儿。听说,二叔为了销售他战利品,回家时常常都是兜到公路两边的村子,边走边喊:“卖石螺虾背咯……”  好运气的时候,二叔在回来的路上就卖完了,可也有一粒都卖不出去的时候。

    我家姐妹多,大姐、二姐、三姐都出嫁了。有一回,出嫁的二姐回来帮妈妈收害稻谷,她掏出四毛钱,让我去二叔家买田螺,二叔用一个十厘米多高的竹筒,量了六简给我拿回家。妈妈和二姐都问怎么这么多?二叔给了多少简?我说给了六桶的时候,妈妈说:“二叔一般都是买一毛钱一筒的,快,你再拿两毛钱去给他。”  二姐也说:“我家一年都种菜卖菜的,赚一块几毛钱不难,可二叔不容易啊……”  当我把那两毛钱拿去给二叔的时候,他怎么也不肯要,说:“你们家常常来帮衬我,还常常给我们吃的穿的,我多给一点点就收下吧……"  我假装收下,然后再悄悄的塞到他的衣兜里。

    一个深秋的旁晚,姐姐还没做好晚饭,又走到二叔家门口玩,这让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二叔拿着针,一针一针的缝补衣服。我惊讶的问:“二叔,你眼睛看得见啦?” 叔叔微笑着回答说:“我真能看得见就谢天谢地咯!"  “那你?……”    还没等我说完,坐在旁边三叔说:“你现在才发现?他会的多着呢!挑水,买卖东西,哪一样不是他做。”  我仔细看看,二叔的每一针都缝得那么均匀,那么细密,眼睛没事的人,也未必能做到。这下子,我突然发觉,坐在自己跟前的二叔是那样的高大。

    小学毕业后,我考上了离家十六里外的镇重点中学。那时交通没现在方便,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学习也挺紧张的,学校晚上还得上晚修,虽然那时还是个12岁的孩子,但我和同学们从周一到周五也只能住在学校里,所以能听到二叔的故事越来越少了。每个周六回来,我也是学着帮父母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家务,常常到井里打水,我都会碰到二叔手拿着拐杖,也挑着水桶去打水。我们村里的水井很大,井口像个橄榄球,中间约两米宽,长三米多,井口的一头横架着两条长方形石板,人们就是站在这石板上,用竹竿一头的洞眼揪住木桶的绳子,往四五米深的井打水。说心里话,没在这里打过水的人站在石板上往井下看,腿都会发较,,身上起鸡皮疙瘩。瞎二叔也来打水,不是很危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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