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一下手术经历的前后。
01 手术初体验
人生第一次手术，发生在2016年的夏天。
和妈妈一样，长了xx瘤，需要做手术去除。
体检发现时并不明显，到复查时，却已长到鸡蛋大小。
医生惊讶问：这么大，平时就没有什么感觉吗？
我本人也很莫名。
因为确实什么感觉都没有。
给我做手术的，正是十年前妈妈的主治医生。
母女俩因为同一种病，被同一个医生救治，也是难得的经历。
说实话，这辈子（？）进医院的次数少之又少，所以对手术住院之类没什么概念。
加上妈妈有过经验，我也就没当回事。
不想兴师动众，于是简单跟小领导请了三天事假。
加上双休日，就有一星期的时间。
提前两天住院，做术前检查和准备，正式手术用去一天，术后恢复两天，出院。
这么算起来，比人家剖腹产生孩子简单多了。
02 日语学习被中断
记得当时，正在网校学日语，课程还有四分之一。
最开始并不想中断学习，因为这已经是我第二次重新尝试。好几年前，就因为意外而放弃。
做什么事，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次要是再中断，怕很难再来第三次了。
所以，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这不是个小手术嘛，那每天应该还是有空闲能听课，至于笔记可以先不做，过后复盘补上。
结果，带的书和平板，根本没用上。计划赶不上变化，想和做，不是一回事。
从住进医院，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各种检查。
测体温，测血糖，血常规，尿常规，B超彩超，胸片，心电图……
尽管都是些常规检查，却也要花去不少时间。
此外，医生护士病人来访者，在病房不断进进出出，再加上其他干扰，总之我发现，很难找到闲暇或者情绪看书听课。
关键还有一点——医生叮嘱术前要好好休息。
于是为身体计，放弃了“挑灯夜读”的想法。
当时就有预感，这一放弃，于日语学习上，又是一次重蹈覆辙。
03 虎起来我自己都怕
手术前一晚，医生照例说了些手术风险啥的。
因为一句“不排除有影响生育的风险”，妈妈有点吓到，细细问了又问。
妈妈的个性就是这样。当年她自己做手术时，也忧思很重，全程瞒着我。后来我放假回家，才知道。
这回，涉及到我，有更多担忧也正常。
不过我自己倒是没多想，那些听着吓人的注意事项，不过是医院的例行公事，免责声明罢了。
实际上，这真的是个很小的手术，我查过，医生也说过很简单。
所以除了一点点紧张，没其他担心，最忧虑的反而是日语学习方面。
毫不夸张，因为我太了解自己的弱点——做事不够坚韧，容易被外界干扰而失败。
终于到了手术当天，充足的睡眠之后，八点起床，九点进手术室，十点躺上手术台。
记得等候的时候，一个50来岁的病患，紧张地不停碎碎念，还跟我搭话——虽然现在想不起来都说了啥。
记得手术室很冷，手术台更冷。
麻醉的体验很新奇。只是往鼻子插了一根管，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几乎秒速晕厥……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还躺在ICU观察。
永远忘不了，那天见到的妈妈的样子：傍晚的夕阳从头顶的玻璃窗斜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嘴唇是艳丽的玫红色，眼睛似乎涂了深重的眼影。
她探下身问我感觉怎么样，我有气无力的第一句话是：妈，你怎么化这么浓的妆？
本来有点想哭的妈妈一时语塞……后来才知道，这是麻醉药效没有完全代谢掉，引起的幻视。
紧接着，我第二句话，是问眼镜。作为一个三百度以上的近视患者，发现自己没戴眼镜居然还能看清人脸，心里感到很神奇。
好像因为睡太久，视力都好了很多。
醒来，代表可以回普通病房了，于是乱哄哄开始转移。
这里有个小插曲。
原本妈妈打算让一米七的表妹搭把手，把我“搬”到病床上。但没想到我会提早醒来，所以表妹他们还没到。
昏昏沉沉中，进了病房，周围一圈护士医生家人，嗡嗡嗡说着什么，突然听到一句“……到病床上去”。
哦。
身体像是瞬间接收到了指令，根本没多想，我下意识便往右侧了侧。而后，一、二，滚——一个180度，就从手术床滚到了病床上。
一气呵成，干脆利落。如果非要形容那个画面，就像……煎饼翻了一个面吧。
当时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两秒，然后听到护士一个轻呼：尿袋——
我在床上调整了一下，才发现肚子上似乎有个尿袋，幸好翻滚的时候没压爆。
接着视线转到旁边，又看到表妹双臂向前平举，手心向上，以一个准备公主抱的滑稽姿势僵在那里……
大家一通笑，病房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小护士说，从没见过哪个病人做完手术，能这么灵活翻滚。毕竟才过了几个小时。
哈哈哈哈。
白羊座，往往身体比脑子快。
04 难以言说的痛
自认不是个搞笑的人，却偶尔有无厘头行为。
无论谁，只要看过那一滚，每次提起来还是会笑。主要因为身手太利落，视觉刺激太强烈。
而我自己，竟莫名还有点自得，这是一种沙雕的英勇，故意搞笑都达不到那效果。对于日常无趣的我，甚至能称得上成就感。
尤其表妹当时张大嘴巴那傻样，想起来就哈哈哈哈哈！
可惜麻醉的药效一过，就笑不出来了……
睡着和躺着不动还好，但只要稍微动一动，或者呼吸重一点，就痛到怀疑人生。
初次经历腹部手术，总让我想到生孩子。生孩子应该比这个痛苦得多，可这种我就已经受不了。
到底是怎样的痛，很难描述，就好像肚肠不断被什么东西啃噬，搅动，以至于想象中的画面是：肚子里乱七八糟一团血肉渣渣。
所以很害怕乱动，以免更糟糕。
然而，医生说，我得动，得多翻身，最好能下床走几步，早点恢复肠道蠕动，才能早点好起来。
无奈之下，花十分钟抬起上半身，再花十分钟挪动双腿到地上。
到这里为止，已经冷汗涔涔。又试了好久，才能抓着扶手，站定。
可完全站不直。或者说，站定的瞬间，就弯着腰僵成了木头人。
不敢动，不敢动，迈一步会死！
……
人对疼痛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越见模糊，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疼”。
但，那种不想再经历的抗拒，却会深深刻印在记忆深处。
一想到无法自主的自己，就心生恐惧。
05 总是被忽略的人生拐点
手术实在没什么值得说，只是因为不严重，才想用这种调侃的方式写一写。
不过一段人生经历，在很多经验丰富者看来，大概有点大惊小怪的意思。
而我也的确对很多事都大惊小怪，连芝麻绿豆都会记录。
因为经历少吧。
可果然，经历了才更能体会健康的重要，也更能理解人们对手术的看法：除非万不得已，能不手术，就别手术。无论多小的手术，只要动刀子，就肯定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按照医嘱，术后应该休养至少半个月，好好补一补身体。然而出院当天，我就回去上班了……并不是敬业，只是，没多想。
既然好了，当时我最关心的，还是落下的日语学习。
但可能因为经历了手术，人不由变得懒散起来，做事拖拉也更有了借口。
比如我会想：不能这么辛苦，得好好休息。
于是下班后，伏案学习的时间缩短，笔记也开始记得敷衍。最终，没有完成所有课程，只是录屏下来，想着以后身体好一些再学——而这往往就代表，再也不学了。
其实事后回想，很多人生拐点，当时的自己很难意识到。或者意识到了，也很难正视，常常就那样忽略过去。
不断半途而废的经历，让我对自己的人生越来越没有信心。
到底是动力不足，还是意志力太弱？如果做手术的那一个星期，我依然想方设法坚持学习，是不是后来就没那么容易放弃？
想起有一次和一个会计打电话，讨论了一下某个财务问题，但直到说完正事，我才知，那时她正在承受阵痛，即将临盆。
还有许多医生，比如做手术前受到某些打击，但还是会一丝不苟做完手术才允许自己崩溃。
人与人的差异就在于此。有的人，能够常年雷打不动坚持一件事，而有的人，一点点小干扰就能前功尽弃。
我想，第一次手术的经历，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中断学习这件事。前面描述得再欢脱，也改变不了心底的遗憾。
别说可以再来，也别说任何时候都不晚。
很多人生拐点，如果正确对待，可能迈过就开启了新的篇章。反之，错过了想重来，很多条件已经不具备了。
就像学日语最热情也最合适（沉迷动漫）的时候，没有坚持学到考级，如今，没有更大动力，也便更难坚持。
看明白了这点，就完全不想喊口号，也不想给自己灌鸡汤。
不执着过去，但可以选择其他。只要活着，总会有很多可能。
只是，前车之鉴那么多，要警惕，再也不能中断。
不然，徒劳无功的一生也太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