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秋”成就马致远，“天净沙”彰显不二秋｜元曲佳作欣赏⑩

马致远画像

马致远，字千里，晚号东篱，大都人。著名戏曲家，与关汉卿、郑光祖、白朴并称"元曲四大家"。曾任浙江行省务官。晚年归隐。作杂剧十五种，现存《汉宫秋》、《荐福碑》、《黄粱梦》等七种，内容多侧重知识分子的苦难和神仙道化，被后人誉为"马神仙"、"曲状元"。《汉宫秋》是其代表作，散曲120多首，有辑本《东篱乐府》，曲风豪放洒脱。其作品《天净沙·秋思》，被誉为秋思之祖。

明朱权《太和正音谱》评其曲"如朝阳鸣凤。其词典雅清丽，可与《灵光景福》而顽颉。有振鬣长鸣，万马齐喑之意。又若神凤飞鸣于九霄"，列元群英一百八十七人之首。清李调元《雨村曲话》称其为"元人曲中巨擘也"。

湖畔吟

水仙子 和疏斋西湖

春风骄马五陵儿，

暖日西湖三月时，

管弦触水莺花市。

不知音不到此，

宜歌宜酒宜诗。

山过雨颦眉黛，

柳拖烟堆鬓丝，

可喜杀睡足的西湖。

【注】水仙子：又名湘妃怨、冯夷曲、凌波仙、凌波曲。双调常用曲牌，又可入中吕宫和南吕宫。也可和【折桂令】合为带过曲。定格句式是七七七、五六、三三四，共八句七韵。起三句为鼎足对。末三句字数也有五五四、六六四和七七四的变异；

疏斋∶卢挚，号疏斋。有【水仙子·西湖】四首，分别写西湖的春夏秋冬。《春》写道∶"湖山佳处那些儿，恰到轻寒微雨时。东风嫩倦催春事，嗔垂杨袅绿丝，海棠花偷抹胭脂。任吴岫眉儿恨。厌钱塘江上词，是个好色的西施"；

五陵儿：五陵富豪家的子弟。五陵是咸阳北坡汉代五个皇帝的陵墓，具体是长陵、安陵、阳陵、茂陵和平陵。建陵时都曾迁各地富豪人家到陵区；管弦：指管乐器和弦乐器共同演奏的乐曲；颦眉黛：指雨后远处的青山就像西湖美人的青绿色的眉毛一样；西施：战国时越国女子。宋代苏轼曾把西湖比作西施，说"浓妆淡抹总相宜"。

美西湖

马致远时代，人们写西湖，总逃不脱"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境界，卢疏斋有感于此，于是相邀马致远、刘时中等名家相与唱和，而且都以【水仙子·西湖四时渔歌】为题，并约定：第一句以"儿"，次句以"时"为韵，末句以"西施"断章。这支小令就是马致远的四首和曲的第一首。曲写西湖春日的湖光水色，前五句以游人写其景，别具匠心。正是因为西湖山美水美，才吸引了无数游人。你看那骑着高头大马昂昂而来的王孙公子，你听那管弦争鸣掠水而过的乐曲声，竟飘进街市的莺花丛中。多么令人陶醉、令人向往。六七两句直写西湖景色，似为神来之笔，真乃大手笔也。

山居

拨不断

叹寒儒，

谩读书，

读书须索题桥柱。

题柱虽乘驷马车，

乘车谁买《长门赋》？

且看了长安回去!

【注】拨不断：又名续断弦，双调曲牌。定格句式是三三七、七七四，共六句六韵。末句又作七字；谩：枉然、徒劳；读书须索题桥柱：《成都记》载∶西汉时四川的司马相如到长安求取功名时，途经升仙桥题辞说："不乘高车驷马不过此桥"。后，果取得功名。须索，应该；驷车马：四匹马拉的车。古代能乘此种车马者一般都是官高位显的达官贵人；乘车谁买《长门赋》：这是说现在虽然有司马相如的才华，但又有谁能赏识。

《长门赋》是司马相如所作。《序》称：汉武帝的陈皇后失宠，深居长门宫中。她听说司马相如善作赋，就奉上黄金百斤请司马相如作赋。司马相如遂作《长门赋》。陈皇后带赋见武帝，果然因此赋而重获宠幸。

山水人家

马致远早年曾热衷功名，经过一段波折后，他又热心归隐。这支"叹世"的曲子，从两方面表明了他对功名的思索：一是读书的目的无外乎博取功名，但功名的取得，事实上确是十分艰难的；二是即使求得功名，但是又有谁能够赏识你的才华，并委以重任？可见他对现实的清醒。最后所说的"回去"，就是要脱离那繁华喧闹的城市，归田园过隐居生活。这种为现实所逼迫的无路可走的"归隐"，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归隐，而表现出对污浊现实，贤愚不辨社会的一种指责或批判。顶针、连环格式的艺术手法，使该曲明白如话，浑然一体。

拨不断 叹世

菊花开，

正归来。

伴虎溪僧，

鹤林友

龙山客;

似杜工部，

陶渊明，

李太白；

有洞庭柑，

东阳酒，

西湖蟹。

哎，

楚三闾休怪！

田园居

【注】虎溪僧：虎溪东林寺的和尚。具体指晋时该寺高僧慧远。他所在的庐山东林寺前有一条小河，名叫虎溪。每次他送来访的客人，都不越过这条溪水，因为过溪就有虎吼。一次他与大诗人陶渊明、道士陆静修，一边谈话一边走路，由于谈笑风生而忘了路程，遂越过小溪，虎大吼起来。他们三人乃大笑着分别；

鹤林友：鹤林友人。具体指殷天详。他在镇江黄鹤山下做道士时，法力无边，能使春花秋放；龙山客：本指晋陶渊明的外祖孟嘉。相传有一年的重阳节他在龙山宴请宾客，忽然一阵大风刮来，竟吹落他的帽子。此时，他却泰然处之，与客从容交谈；三句分别借指名僧、道士和名士。

杜工部：即唐代大诗人杜甫，曾作过工部员外郎。后来弃官流寓他乡，长居草堂。一生创作了大量诗歌，人称诗圣；陶渊明：晋代著名的诗人。名潜，字渊明。曾不为五斗米而折腰，归居田园；李太白：即李白，字太白，唐代大诗人。因不愿"摧眉折腰事权贵"而漫游神州，纵情山水。此处借他们表达作者对文学的酷爱和高风亮节。

洞庭柑：江苏太湖洞庭东西二山所产柑子，以色鲜味美闻名于世。东阳酒：东阳在今浙江省金华地区，以酒著名。宋元明清以来，颇负盛名。《金瓶梅》中所写金华酒就是这里所产。又名东阳酒。西湖蟹：西湖所产螃蟹，个大体肥肉美。楚三闾：屈原。战国时曾做过楚国的三闾大夫。他忧国忧民、矢志改革。后因国都失陷，痛感自己的政治抱负无法实现，遂自沉汨罗江。

此曲以极为明快的笔调，写了自己归隐生活的闲适、自由、狂放和洒脱。三四五三句工整的鼎足对，充分发挥了散曲衬辞、衬字的艺术特色，将原七字句变成十字句，酣畅淋漓地表达了自己的乐趣。最后两句采用对话式，更增加了作品的现实感和艺术魅力。

秋意

天净沙 秋思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马致远的这首“秋思”，使其声名远播。此曲流传至今，文化人耳熟能详。前三句全由名词组成，景物的叠加构成对比鲜明的画面，情从景出，融入深切的羁旅情思。后两句在夕阳西下、萧索凄凉的暮景中，勾画出孤独游子黯然神伤的背影。此曲堪称状描秋景秋思之不二杰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凡仿写者俱败。因写得绝好，历代文人墨客们把玩品味，莫不赞叹其才思与情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