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塌糊涂(下)//【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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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上谷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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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飞冲天】专题主编:
一家独行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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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太刺激了!”燕子挑了挑眉:“还有没有了?”
我被刚入口的呛了一下,为了不让酒喷出去,我极力地憋着,那些酒便钻进了鼻孔。我赶忙低下头,屏住呼吸,让那些酒水从鼻孔一滴滴地流出来。
我不认为这是她的酒话,所以我很愤怒,对着她大声说:“这不是故事,这是我的亲身经历,这都是被你老公害的!”
“去死吧你。”燕子说:“他害了你?你又害了谁?”
我继续吼:“我害过谁?我就是个傻x,从把大葫芦踹倒那个时候就是了一个傻x能害得了谁!”
漂亮的小服务员在门口站了站,我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让她担心了。
于是我们开始沉默。
“郎国亮,席军他现在,在医院。”燕子低着头,轻轻地说。
“不治之症?心癌?”我哈哈大笑起来。
等我笑完,燕子又说:“是精神病院。”
我的心里猛地颤抖了一下。

19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我是主动爬上席军的床上的,事实上,当你被抓之后,席军就来到我的家里,你知道,我父母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你,你出了事,他们觉得正是机会,我坚决不同意,甚至还拿起过剪子……后来我去看你,但是你呢,你骂我的那些话,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掉。
两个人不管身处何处,信任是红线,也是最后的底线,你第一次认为我不干不净,我原谅了你,第二次第三次,你不听我的一句解释,为什么你宁可相信别人的话,却不信我呢?
当我对你彻底失望的时候,你很生气吧?但是你有过绝望的感觉吗?我有!是你给了我绝望的感觉。
我醉倒在街头,几个地痞起了歹心,要把我拉走,关键时候,正满城找我的席军来了,他一个人打四个,头上挨了砖头,肚子被捅了一刀,肠子都流出来了,在医院住了三个月。
如果不是这样,我可能还会忍不住去看你。
我觉得这就是缘尽缘散,该结束了,可能命里,我就应该属于席军。”

我把头深深地埋在了桌上,哭了。这是我从里面出来以后,第一次哭。

“因为我和你有过同居的历史,席军他妈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厌恶。还有,当震荡的后遗症导致席军总是出现幻觉,他总说你在窗户上偷看。可我一直觉得,他的问题并不完全出在脑部,真正原因在他的心里,是心病。是他对自己所做过的一切的一种不安。”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疤瘌,疤瘌不也是如此吗?
好歹席军还活着,而疤瘌已经死了。

20

我出来之后不久,在街上遇见了蒜皮子,就是号子里的小老头。
这家伙原来是个皮匠,但入狱的原因却是抢劫加故意伤害,起因是他去找j,灭灯听见那女的叫得哇哇的,以为遇见了雏儿,一激动,三下半就完事了,等拉开灯一看,女人的哪儿还沾着伺候完上个客人擦拭卫生纸碎片,他觉得自己太他妈亏了,就让人家女的赔,结果打了起来,做扒手的手快,打了人还不算,还顺走了人家的血汗钱……
他说,那些卫生纸的碎片,就像蒜皮子。
然后大家就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那天,蒜皮子佝偻着身子走在街上,我喊了他一声,他抬着头,像个二傻子似的,露着满嘴的黄牙对着我笑,得知他刚被放出来,我决定给他洗洗晦气,去洗浴中心美美蒸了个桑拿,又请他海吃了一顿,晚上我把他安排到了宾馆,问他要不要找个j,他摇摇头说永远也不会再碰女人了。
说到女人,自然会想起疤瘌。
“疤瘌咋样?”
“死了。”
“……”
蒜皮子告诉我,我出来以后,疤瘌就判了,他外边的那帮哥们儿讲义气,跑动了,留了条命。那个被他害了的女人知道了这消息,居然去见了一次疤瘌,对疤瘌说:“你不死,是fozu原谅了你,是在告诉我不能获得原谅,所以,我去死了。”
说完那女人就走了。三天后,疤瘌再次被提审,询问内容是:女人曾受过你的侵害,为什么在跳楼之前会来找你,你对女人说了什么……
疤瘌把事情讲清楚之后,把笔记本的硬皮叠得像刀子一样尖利,划破了自己的颈动脉。
我一夜无眠。

蒜皮子要回到很远的乡下去了。
我要送他进站台,他阻止了我,一个人左摇右晃地往检票口走,看上去像个七八十岁,其实他才五十出头。
走到检票口前,他突然回过头,冲着我挥了挥手。
“亮子,好好干,娶个老婆,好好过日子!”他喊。
我站在一棵树下,靠着树干,点着了一根烟,听着绿皮车开动前的一声长鸣,心里空落落的。
我想,对于疤瘌,那个女人能活着,自己赎罪的机会就在,那个女人死了,带走了疤瘌唯一活下去的念想。
我觉得他很傻,他以为女人自杀是因为恨,可在我看来,女人死在了认为判决是来自上天的旨意,她把对恶行的惩罚寄托于自己的信奉,可最终的结果,让她感到了彻底的绝望,那是对被摧毁了一生的信念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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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现在开始,我再不想听你讲你的那些狗屁事!”燕子说,“我要你听着,听听你的多疑和无情给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那好,我就听燕子讲吧,我知道她有很多话要说。

席军的身体不允许再继续工作,而我的身影又总出现在他家的窗台上,我的阴影让他没做成过一次真正的男人。于是他借助父亲的关系,开了游戏厅,试图用赚取钞票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残缺。
但是有些东西不是用金钱可以改变的,钱越多,他的心里就越发的空虚,最终患上了重度抑郁症。他并不认为正规的药物或治疗可以让病症缓解,所以根本不配合任何治疗。
他所从事的那种行业里,都是乌七八糟的人,于是又染上了毒。
燕子苦苦哀求他振作起来,不要放弃,但是完全无效,他进了戒毒所,不久后,精神失常了。

“我得去看看他。”我说,“也许我能治好席军的病。”
燕子问:“你以为你是谁?”
我说:“我是他的心魔。”
“你觉得他有心吗?两年前,席军提出和我离婚。直到那时他还认为你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说正是因为你去了保卫科,让他失去了我,你钻进了号子,他以为得到我,却发现得到的却只是一副只能看着的躯体!但是他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如果不是他安排人编造谎言欺骗你,我一定会静静地等着你回来!是他毁了我对爱情的信仰,所以我不会原谅他,所以我不离婚,所以我要看着他受尽折磨。”
我打了一个冷战。
她冷笑一声:“还有你,郎国亮,我也不会原谅你,因为你拿走了我的身体,却像扔掉了我的心。”

22

社区李姨问我去没去红鸳鸯婚介填表。
我反问她:“您猜我现在干嘛去?”
李姨瞪大了眼问:“你小子不会是去约会吧?真开窍了哈!”
我说:“您嘞就等着瞧好吧!”
我的确是去约会,是和燕子约定好了去看席军。

23

席军很瘦。
他穿着一身脏了吧唧的病号服,蜷坐在床和床头柜子的夹缝里,直勾勾地看着我和燕子,面无表情。
他的脸比原来小了,眼却大了很多,只是毫无光泽。
望着骨瘦如柴的、曾经穿着制服和我一起工作过的他,我的心发出阵阵酸痛。
看护嘴里连连嘟囔:“你的干净衣裳呢,让你换,怎么不换?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摆了下手,看护退到了一边。
我笑着问席军:“我来了,还记得我吗?郎国亮,我是郎国亮。”
席军把脸转向了燕子。
燕子叹了口气说:“你不是总念叨亮子吗?这不是来了吗?”
十分钟后,席军的眼睛突然有了一些光泽,甚至还出现了一丝笑容,尽管笑的很木讷很短暂。
我掏出一支烟,席军伸手要接,看护喊:“不能吸烟。”
席军吓得一哆嗦。
燕子瞪着看护说:“你吓到他了!”
我点着烟,送到席军的嘴边,他张开嘴,突然又闭住了,摇了摇头。
我点点头说:“这就对了。”
“亮……亮子,你出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去看他,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对不起。”
这是我第二次去看他,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我一直在等你,想亲口对你说声对不起。”
这是我第三次去看他,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
我决定每个礼拜都来看看他。
我和自己打了个赌,什么时候,我能让他彻底开口了,他的病就会好了。

24

半年后……
“郎国亮,你不知道我为了转正付出了多少,我渴望转正,渴望成为一个jc,我想成为一名能给工人们或老百姓办事的好警察,那是我的理想。
可就在我的理想即将实现的时候,你来了,就因为踹倒了想揍厂长的大葫芦,可你怎么就没有问问大葫芦为什么要去找厂长的麻烦?
在你分到厂里的头一年,厂长为了抢任务,亲自指挥,根本不管是否符合操作规程,导致大葫芦他爸当场死亡,事发后,厂长却把屎盆子扣在了死者的头上,大葫芦接班后,知道了真相,但是有上级的事故认定,他也没办法啊,所以一喝多了酒,就去找厂长的麻烦。
你郎国亮什么都不知道,就站了立场,还因此进了保卫科,扰乱了我的所有计划,打碎了我的向往。
开始的时候,我虽然恨你,但一直控制着自已,告诫自己不要用不正当的方式。你负责废钢铁工作后,你的欲望的越来越强烈,我开始为你害怕,厂里的废钢铁有多少,你可能不知道,一座百年历史的厂子啊,有多少你想想!你一定会被欲望炸碎的。
我知道无法拦住你,所以必须去举报你,你才能做回到正常人。我知道你的过泵单足可以让你逃避制裁,所以必须先搞到你的黑材料!”

“等等!我没有烟了,我去下那边的烟店”我说。
席军没有说话,继续看着湖面。
这是小城里,唯一的一个有水的公园。
我曾和燕子来过好多次。
“算了,不抽了。”我说:“如果你愿意,和我说说你和燕子的事吧,准备怎么办?”

“我知道你早晚会知道这一切的。”席军叹了口气,“我爱燕子,是准备用一生去爱的,所以即使她借调到了科里,也从不敢对她有任何的不敬,我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她心甘情愿地走向我。
可能她永远都不会告诉你,当你抱着她亲吻她的时候,她正面对着窗子,并且看到了我。而我更不会想到,她不但没有松开你,而是闭住了眼。
心碎的感觉你知道吗?
就从那一刻起,我决定必须让你消失,正在这个时候,你接到了收废钢铁的任务……后来,你进去了,可你仍在她心里。我和她结婚了,你还在她心里!她甚至能在我的下面喊出你的名字!
那时,我就知道,我输了,至于后面的事儿,你大概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

席军说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使他毁灭了自己最爱的人的幸福。
我叹了口气。
他还说,也永远不会原谅我,是我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这句话,我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
我不能确定他的话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我浑身难受,就像身上生了虱子一样,又痒又烦。我头脑发胀,里面像被注满了糨糊。我又想起了疤瘌,到底是他残害了别人,还是别人残害了他?谁来告诉我答案?

25

秋天,燕子走了。
她和席军办了离婚。
我去红鸳鸯找她,一个俊俏的姑娘接待了我。
姑娘用会说话的眼睛打量着我。
那天我穿的很帅,打扮的很酷。
“您和燕子姐认识啊?她把婚介所转给我了。不过没有关系,会员的资料还全在,我给您拿,您看看,这两天有好几个来登记的女士,条件都特好!”她说。
我给燕子发微信,屏幕显示,我不是她的好友,我一阵心慌,急忙拨打她的电话,话筒传出的是那位千年不老女士的声音: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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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这篇作品,很耗心血,因为它是以一种对话和回忆相交叉混合的方式,把一个类似于黑幕的故事慢慢揭开的。故事不是按照时间的顺序下来的,而是靠情节的需要,但又不能信笔由来写出边线。
我非常喜欢这样的写法,虽然它的代入感稍慢了一些,但越看会越觉得清晰,直到一切真相大白……

作者简介:上谷闲人,曾用笔名龙上。著有长篇小说《黑色疯狂》(上海文艺出版社,即将全国发行),《你以为你是谁》(签约,创作中),另有多篇中短篇小说,散文五十余万字。现为般若影视文化传媒编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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