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札记（二）冬颖老师讲《女曰鸡鸣》

《女曰鸡鸣》说琴瑟好合

国风·郑风·女曰鸡鸣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

子兴视夜，明星有烂。

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

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

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夫妻之间美满融洽的关系，是中华民族传统伦理道德所推崇的夫妇之德。《诗经郑风女曰鸡鸣》就描写了一对男女共同弹琴鼓瑟，琴瑟和谐两情相悦的生活场景。

鸡叫了，可丈夫却还想懒床，说天还没亮呢。这首诗从夫妻俩一早起床的对话写起，一问一答，充满了生活情趣，恰似一幕生活情景剧，展现了三个情意融融的场景。

第一个场景是鸡鸣催起，女曰鸡鸣。公鸡刚刚打鸣，勤劳的妻子便起床了，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告诉丈夫鸡叫了，提醒丈夫鸡叫了，就要天亮了，这样的大白话拉开序幕。这个序幕非常平实，一下子就把读者带入到了一个非常生活化的情景。女曰鸡鸣，妻子催得十分委婉，在委婉的言辞之中，我们可以感受到那种浓浓的爱恋之意。

那丈夫的反应是什么样的呢？士曰昧旦，昧旦，指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个时段，指天色将亮未亮之时。妻子的催促最初当然并不令丈夫十分惬意，所以丈夫直白的回答，天还没亮呢。他确实很想睡，这是一个懒床的男人，然而从古代到今天，勤快的妻子总是会提醒丈夫所应该担负的生活责任。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你不信，推开窗看看夜空，启明星正闪闪发亮，天马上就要亮了。宿巢的鸟雀很快就要满天飞翔了，整理好你的弓箭，快去打猎吧，去涉猎野鸭和大雁。诗中虽然没有再继续表下去，但是这个男人听到妻子的催促之后，显然做出了令妻子满意的积极反应。

这样就很自然的进入到了第二个场景的描述，就是男子许愿。

丈夫对妻子说，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即射来野鸭和大雁，我们一起烹调，分享美味，共饮醇香的美酒，就这样与你一起白头到老，这是多么朴素又美好的愿望啊。

我们现代歌曲中唱，我所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儿，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等到我们老的哪也去不了，你却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母亲、爱侣之间的愿望都是相同的，甘苦与共，携手终生。有好吃的一起吃，有好酒更要一起喝。两情相悦时，夫妻共饮美酒，能加深情感，激荡爱意。女曰鸡鸣中的小俩口儿，就是这样。

那俩人除了一起喝酒，吃野鸭大雁的肉，诗中还记录了更有情趣的：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在御就是弹奏着的，意思是说我们一起弹琴，又鼓瑟。人生是多么甜美，宁静又幸福啊。这场面如此完美，简直就是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因此，下面紧接着出现一个激情热烈的表达爱意的场景就在情理之中了。镜头推进到第三个场景：互诉钟情。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这样真挚的情感无从表白，只有解下对自己重若性命的随身玉佩赠予爱人，才能够表达自己的心意。赠之、问之、报之，全诗以一种抒情的吟唱结尾，表达了深深的爱恋之意。

至此，这么情意融融的生活，情景剧也达到了艺术的高潮，把这对男女之间热烈的感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诗经不只是优美的文辞，而且也是典雅的礼仪，动听的乐章。女曰鸡鸣这首诗中提到的琴和瑟，都是有丝线和竹木制成的弹弦乐器。《诗经》中以琴瑟写男女之情的诗很多，常常“琴瑟”并举——《小雅·鹿鸣》：“我有嘉宾，鼓瑟鼓琴”；《小雅·鼓钟》：“鼓钟钦钦，鼓瑟鼓琴”；《小雅·甫田》：“琴瑟击鼓，以御田祖”。《关雎》一诗中的君子，对他所辗转反侧思念的淑女，想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追求呢？“琴瑟友之”。

读到这里可能大家就会产生一个问题了——为什么琴和瑟这两种乐器，能代称夫妻之情呢？

“古琴”的音色响亮舒缓、共鸣性强、余音长且清脆、晶莹透亮、富有金属性的特点，像一位温婉娴雅又端庄美丽女子；从现在对古瑟演奏手法的复原来看：古瑟的音色类似古筝，但高音较古筝更加铿锵有力，而低音比古筝更为浑厚，弹奏起来声音饱满结实，具有特殊的深度与力度，显得宽厚、平和、舒展，又不失雅正，如果把它比拟作人，应是一名强健刚毅，又深沉执着的男子。就声音的特质而言，瑟与琴和鸣可谓相谐相和，却又和而不同。琴音细、悠、润，瑟声厚、空、沉，二者既各自为调，又彼此唱和，所以在演奏中总是结伴而出，其音协和动听、委婉飘绵，活泼而不失规整。

琴与瑟，是两种不同的乐器，之所以能娓娓弹奏出和谐优美的乐曲，还在于琴能容瑟，瑟能合琴，二者融成一体。所以，在演奏“古瑟”与“古琴”盛行的春秋战国时期，“琴瑟和谐”一词，便被大量用来表达男女之间的真挚情感，千百年来，流传至今。